Whisper(4)
“共同学习、共同学习”,刘桐摆了摆手,“我们也刚到不久,只知道死者是个男的,初步检查没有明显外伤,也不像中毒,人已经拉走了,等法医细查吧。咱们兵分两路,我去询问死者的同伴,文涛你和钟瑜去找客栈老板了解情况,哦,就是她俩。”说着指了指和林队站在一起的两个姑娘。
钟瑜偏头看过去,两个人都是30岁左右的样子。
左边和林队说话的是个短发,眼睛不大,但眼神十分冷冽,更显面目清冷,看上去有点儿拒人千里的意味。她穿着白色丝绸衬衫,领口开得挺大,锁骨突出,斜斜地插向两边,非常漂亮,再加上两个垂到下颌骨的流苏耳环,让钟瑜一下子想到了“天鹅颈”这个词。下面是条墨绿色短裙,踩着一双暗红色的高跟鞋,显得整个人高挑匀称。此刻她正双手抱臂和林队说着什么,从钟瑜的角度看过去,她左手手腕上的巨大表盘格外醒目,随着偶尔的身体晃动一下一下地反射着刺眼的光。
钟瑜觉得这个姑娘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稳定感。
一般人在和警察、尤其是刑警交谈时多少都会有些不自然,但这位姑娘除了有些眉头微皱外全然看不出惊慌、紧张的情绪,也没有世故、老练那种油滑,甚至连那种看热闹的小兴奋都没有,全身上下透着两个大字:淡定。
“美女,”钟瑜心里下了个定义,“还不好惹,绝不是半文盲。”
另一个则是完全相反的类型。
棕色长发,眼睛很大,睫毛翘的可以放支笔,烈焰红唇,脖子上挂着一颗闪瞎眼的大钻石,在至少C罩杯的胸上闪着夺目的光芒。下半身也不省油,裤子短到让人担心一动就会走光,脚下的鞋跟又细又长,针一样钉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看得钟瑜胆战心惊。倒是一双美腿又白又长又直,仿佛韩国女团里的idol,十分赏心悦目。此刻她正随着短发姑娘的讲话拼命点头,吃惊时会瞪大眼睛,钟瑜觉得她再用点儿力翘起的睫毛就会扎到眉毛。
“美女,”钟瑜又下了一个定义,“更不好惹,可能是半文盲。”
“这里交给你们了,我还有事,先回队里了。”林远冲他们大声地交待了一下,很快就离开了。
钟瑜和方文涛赶紧走了过去。
“咳,”方文涛清了下嗓子,“谁是报案人?”
“是我,我报的警。”短发答到,清晰利落 。
“姓名?”方文涛看了她一眼。
“程敏慧。”依旧干净利落。
“你是老板?”钟瑜扫了眼服务台后面的墙,除了营业执照之类的还有一个相框,里面两男两女——“两女”就是面前这二位。
“我们都是,”长发语速很快地抢着回答,“哎帅哥,这可和我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我们开店的最怕的就是人死在里面,太晦气了……”。
钟瑜刚要继续发问,突然从身后传了一声喊声:“亚真!”
这边还没来得及看清具体什么情况,长发这位已经转身扑了过去,几步就已经搂上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啊啊啊,你怎么才来啊,吓死我了……”巴拉巴拉地一通乱喊,吓了钟瑜一跳。
“哎,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什么人啊就让进来。”方文涛冲着外面嚷到,“不知道这是案发现场吗?”
“家属家属!”外面人喊到。
“靠,说什么都信!是不是家属也没写脸上,万一是记者呢?万一是看热闹的呢?能不能专业点儿啊?”方文涛嘟囔道。
钟瑜碰了他一下,示意他看墙上的照片——两男两女中的“两男”正是来者。
“行了行了别抱了,赶紧回答问题,一会儿还要去局里做笔录呢,别耽误时间。”方文涛皱着眉头大声说。
长发一听,很不情愿地松开了手,但半边身子还挂在那个男的身上。
“警察同志,我们……”被挂着的年男子刚一开口就被钟瑜一个“停”的手势打断了,“当事人问话,其他人不要插嘴,请配合调查。”
同行的另一个男子立刻拉了他一下,“对不起警官,”他对着钟瑜轻轻地点了下头,“我们全力配合”,然后指了指旁边。长发撇撇嘴,极不情愿地站回短发旁边,随即两个男子往后站远了一些。
钟瑜看了他一眼,心想还不错,长的斯斯文文的,挺懂事儿。
“把你知道的说一下吧,”钟瑜拿出本子,“越详细越好,任何细节都不要落下。”
程敏慧点点头:“他们是今天早上四点二十左右办理的入住——我们系统有记录,两女一男,开了两间房,201和203,挨着。早上8点我和亚真来接班,刚到没几分钟,其中一个姑娘过来,哦,就是那个扎马尾的,”她指了指不远处正在和刘桐说话的两个姑娘,“她说她朋友住203,打电话不接,敲门不开,因为之前喝了不少酒,担心他出事,让我们帮忙开一下门。”
“我们其实是不愿意擅自开客人房门的,因为谁也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长发抢过话来,“万一是小情侣闹别扭呢?人家这正把冷战当情趣,我们‘咣当’一下开了门,破坏了气氛,那多尴尬。”
“你叫什么名字?”钟瑜想,同为闺蜜,为啥短发“冷静淡定话少”的特质就没分给这位长发一些呢?
“哦,李亚真。对了,当时他们俩也在,可以给我们作证。”李亚真指了指刚刚退到后面的“两男”。
钟瑜觉得自己一句“泥妈”差点儿脱口而出——现场证人这种大事为什么不早说!
“你俩过来,”钟瑜无力地冲他们招招手,“姓名、职业”。
“沈天明,市一医院外科医生,”刚刚被李亚真“挂”着的男子说道,同时抓过了她的手。
钟瑜自动忽视了这口狗粮。
“徐正轩,市一医院产科医生,”另一位“斯斯文文的”男子轻声说到。
钟瑜下意识地想问一句“产科?男大夫?”,但一眼看到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目光里还有种说不清的意味,一时间又把话咽了下去。
“你们在现场这事儿怎么不早说?”方文涛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
“警察同志,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这里是‘现场’。我们到店时只看见她们在和那个女孩子说要不要开门的事,事情缘由也只听了个大概,因为着急上班没等到结果就离开了。要不是敏慧打电话我们都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之所以现在过来只是担心两个姑娘处理不好,过来看看。”徐正轩看着钟瑜不紧不慢地说道。
目光过于直白,反倒看得钟瑜莫名有些心虚。
“你们是什么关系?”钟瑜清了清嗓子,稳了稳情绪,问道。
“朋友,”徐正轩说着又指了一下沈天明和李亚真,“他俩是恋人。”
“不管怎么样,一会儿一起去队里做个笔录吧,”方文涛说着冲程敏慧一抬头,“你继续说。”
程敏慧点点头:“因为那个女孩子一直坚持,再加上我们夜班员工说他来的时候确实看起来喝了不少酒,也有些担心,我们就让保洁阿姨去给她开了门。没想到几分钟后她就跑了下来,说他同学没呼吸了,让报警。”
“你们去房间里确认了吗?”钟瑜问到。
“我进去看了,只有我一个人进去了,”程敏慧强调了一下,“那个人平躺在床上盖着被子,闭着眼,脸很苍白。我试了呼吸和脉搏,都没有。我从房间出来后犹豫了一下是要找救护车还是报警。”
“为什么犹豫?”钟瑜紧跟着问道。
“因为如果报警的话,警车一来,肯定影响不小,无论结果是什么样传闻都会有。我们是做生意的,口碑很重要,无论这个人是意外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只要‘死人’的消息传出去,对我们都会有非常大的影响。”程敏慧讲话的语调不紧不慢,声音大小也刚刚好,听久了会出生一种安心的感觉。
“但看接警记录,你应该没犹豫太久吧。”钟瑜翻了下手里的资料。
“是,”程敏慧点点头,“我立刻给徐正轩打了电话,他说还是报警吧,万一真是案件,救护车一来可能会破坏现场,和生意比起来还是人命和真相更重要。”
“你倒是很冷静嘛,看见死人了还有精力做分析,”方文涛说着扫了眼了徐正轩,结果发现他正盯着钟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