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墙观察日记+番外(100)
楚棋收不像李半焰那样乐观想得开。他心里隐隐有种预感:眼下的情形好似暴风雨过境前的宁静,低气压闷得他喘不过气。
他快速搜索着过年时和父亲相处时的对话,想要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楚棋收看到了一丝突破口,“前两天他约人打高尔夫的时候不忘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还说对那女孩不满意,让我继续相亲。他想抱孙子。”
“啊这。”李半焰不甚理解,做着猜测,“也就是说他没把调出来的监控录像当一回事?依然认为你喜欢女孩,和言明只是玩玩……”
李半焰恍然大悟:“没错!咱们的父母都是这么想的,觉得你玩够了就会回家结婚。”
楚棋收的后脚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脚踝向外一崴,跌坐在靠椅上,背脊贴住了他带来的背包。李半焰最后那句“结婚”,让他想起包里还装着言明填完的结婚登记申请书。
他低头一看,原来刚刚不小心踩到了一只杯盖。这杯盖是言明用来避免牛奶落灰的工具。
楚棋收心里没底:“我现在大脑很乱。让我再想想。”
李半焰:“行。你好好想想,是继续和你爸装模作样呢,还是坦诚出柜。唉,有需要你可以找我。今天我约了健身教练,马上该出门了。”
楚棋收:“嗯,不聊了。拜拜。”
楚棋收挂了电话后三下五除二穿上了衣服,期间还发信息问到了言明今天在V市录采访的地址。
此刻他想见到言明的心态过于急迫,导致忘记了问言明录到什么时间结束。
昨天他喝了酒,所以没开车过来。眼下只能打车,然而在打车软件等了十几分钟都没搜到出租车的影子。他的居所距离言明家不远,只好先跑回去,开了辆自己的车上路。
他匆匆赶到录制地点,结果问过了工作人员,才知道言明团队已经录完离开了。
天气明明没有多暖和,车内的暖空调却让楚棋收汗流不止。他想了想,决定去一楼的便利店买瓶冰可乐。
喝完了一大瓶可乐,他走回车库,拿钥匙开车门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逐渐靠近,最后在他身后三五步的距离停止。楚棋收回头望去,发现来人是裘衿。
大概是节目已经录制完毕的缘故,周围车辆基本已经开走了,这一处拐角只剩他这一辆车,无人注意,因此裘衿才能这样有恃无恐。
“找我有事?”楚棋收心里郁闷,他现在不想处理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和事。
裘衿走近了,问他:“你为什么能来工作人员的车库?你是贝传的工作人员吗?可是我刚刚没有看到你。”
楚棋收不想再和他兜圈子了,反正裘衿上次肯定已经看到言明把他拉进了黑漆漆的露台,稍微动点脑子都能猜到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楚棋收坦白:“言明把他在贝传的工作牌送给我了。”
说完他有点后悔,这句话越听越像在刻意炫耀。他没必要和裘衿一般见识。
裘衿有点被激怒,可爱的脸蛋上出现了一闪而过的狰狞,接着迅速恢复如常,他退后两步,用轻浮无礼的目光来回打量了一圈楚棋收的座驾:“你开的车真破。言明怎么不给你买辆好点的车?他也没有很喜欢你吧。你们俩是炮/友?”
楚棋收这几天开的车是以前他在大学时常用的那辆低排量小轿车,使用年岁久了,外观有些磨损,漆色早已不如刚买来时亮眼。他目前尚未真正离职,需要去公司上下班,不想太过张扬,因此暂时把他爸过年时送的那辆停在了地下车位,换了这辆旧的来。
他觉得开着顺手,谁曾想在裘衿眼里竟然变成了言明和他可能是炮/友的有力证据。
裘衿比楚棋收矮个小半头,身板也比楚棋收瘦弱,看他站立的姿势似乎还在鞋跟里放了增高鞋垫。
纵使他说话难听没轻重,逼视楚棋收的眼神犀利又浮夸,楚棋收也懒得揍他。
裘衿见他不答话,有些沾沾自喜,以为他被说中了不敢还口。
他又接着说:“刚刚言明握住了我的手。”
楚棋收冷着脸不理他,回过身准备上车走人。
裘衿叫住他:“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楚棋收坐进驾驶位:“你们团要和言明一起录节目。”
由于乃馨和父母的矛盾短暂地遏制住了林铉如的曝光度,他们成团出道后的合体活动一直未能成型,如今乃馨逼婚成功,林铉如不再被雪藏,合体后的团体活动怎么也得在节目主持人言明那里刷一刷观众缘,尤其是在言明刚得了金猿奖影帝提名的情况下,正好赶上了热度。
裘衿被哽了一下,楚棋收说的确实是一部分事实,可这并非他的本意。
楚棋收明显不把他放在眼里,但裘衿并不气恼,反而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的意思是,你应该猜猜我跟着你来到这里的原因。”
楚棋收已经关上了车门:“没什么好猜的,我知道你喜欢跟踪别人。”
裘衿似笑非笑地俯视他,卷曲的睫毛垂落下来,眼瞳紧缩,他的脸盘偏小,被车库里诡异的光影这么一打,乍看像只迤迤得意的狐狸:“你叫小楚对吧?”
裘衿:“在录节目前,我听见言明的经纪人和他说,让他尽快和小楚分开,不然会有苦头吃。有人在向他们公司施压。他的经纪人说,金猿奖颁奖典礼在即,他很有可能拿下影帝,如今诸多成就傍身也不过二十三岁,前程似锦,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事业不值得……”
楚棋收的手指摁在车门上,正打算关闭车窗,这时忽然停顿住了,他的脸色稍有怔愣。
然而这样的变化转瞬即逝,楚棋收迅速拉满了安全带。
裘衿没看见楚棋收那一刹的异样,他只知道楚棋收马上要把车开走了,于是急忙说:“言明说他会马上和小楚分手。只要等他找到合适的理由,他就会和你分手,我看你不如早点退出——”
叫他小楚的人并不多。随着叙事人称从“小楚”变成了“你”,代入感陡然上升。
楚棋收将车窗蹭地关紧了。裘衿的声音被尽数挡在了车门外。
他承认在某种程度上,裘衿成功了,他的思绪被这区区几句话完全搅乱。恰巧在他最心慌意乱的一天,裘衿说出了他最畏惧最恐慌的东西。
正中靶心。
他听到车子启动后跐溜一声驶离的声音,那感觉好像落荒而逃。
楚棋收在路边绕圈,不知道究竟该去哪。
要不要先回公司上班?但他在那无事可做,人事部说他只要后天再去一趟公司交表格就行了。
他不敢回家见父母,也不敢追去外地见言明。
如果是别人面对这种情况,可能会回家和父亲摊牌,或是找男朋友询问清楚。但他不一样,他现在只想逃避,找个地方安静地呆一会儿,或是做点别的事换一换心情。
有人打来电话,铃声打破了周遭的宁静。
楚棋收连忙用耳机接起,问:“谁?”
“是我,楚哥。”里面传来了芒芒的声音,“过来吃海底捞不?老地方。”
福禄街海底捞,是他和芒芒经常聚会的火锅店。
正愁无处可去,楚棋收答应下来,将导航设置了新目的地。
快到海底捞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李半焰曾告诉他,芒芒家里破产了,公司倒闭,芒芒母亲入狱。
可是方才芒芒的语气欢快,一点也不像家里遭遇了变故,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会不会是李半焰搞错了?
楚棋收怀揣着沉重的心情踏入这家久违的海底捞,芒芒已经在最里面一张桌子坐好。看到他时招了招手。
芒芒在外套中穿着一件鹅黄色上衣,楚棋收隐约记得这件衣服芒芒以前穿过。他之所以会有所察觉,是因为他从没见过芒芒把同一件衣服穿第二遍。
上衣熨得不如以往那样平整。楚棋收有意无意间多扫了两眼,另外又发现她手指上染的指甲油全部缺了一大半。准确地说是自然长长了却未补上新的,显得略有些古怪。这并不符合芒芒的习惯,她一向爱护这双为申梓丘摄影摄像的手,每个月都会去美甲店把指甲打理得五彩斑斓。
楚棋收问芒芒:“点单了没有?”
芒芒:“还没,等你来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