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表死一枝+番外(54)
等离得近了,她才发现原来这姑娘不是肥头大耳,反倒娇小可人的很,只是穿得实在太多,像个熊。
“它俩不能放一起,”这姑娘说着,接过窦萌手里的两本书,她凑近的时候,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多种花香混杂着,轻飘飘的一缕,不浓,却格外安神。
只见这姑娘圆溜溜乌漆漆的大眼珠转了一下,伸长胳膊把那本叔本华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放到了第四层书架上,把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放到第二层书架上,这才满意地一叉腰。
“气场不同的书待在一块会让书很难受。”
她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是闪着碎钻,睫毛又长又密。
窦萌突然有些口渴,她一边拧矿泉水,一边上下打量着书架,点了点头。
“你是从后门进来的吧,”这姑娘说着,又噔噔噔迈着短腿跑了过去,就像一个移动的球,她开了下后门,雪粒子混着寒风吹了进来,冻得她打了个喷嚏,吸吸鼻子,才自言自语地说:“又忘锁门了。”
她好像有点自来熟,总是一副笑脸的模样。
“我们家前面是花店,后面是个小书屋,后门经常忘关,不嫌弃的话就来坐坐?看书看花都行。”
窦萌看着她又陀螺似的转去了前面的花店,喝了口水,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她一手插在兜里,黑发扎成一个马尾梳在脑后,穿着个高领毛衣,外搭一件白色长风衣,露出来的修长小腿裹在长靴中,在地上踩出轻轻的声音。
她在书屋转了两圈,才一掀帘子,慢慢走进了花店。
空气中的香气更浓了,窦萌一挑眉,明白小店长身上的味道是哪来的了,感情是被花给熏入味了。
再腌腌估计能炒菜了。
她漫无目的地看看这看看那,玉白的指尖若有似无地在花瓣上轻轻拂了一下,这才坐进了柔软的沙发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这花店的格局。
店不大,但是很温馨,门口一张木质吊牌上,稚嫩的字迹写着三个字:小米虫。
窦萌这人不说话的时候,自带一种清清冷冷的气质,像是正开着的玉兰,让人忍不住想亲近,却又有些不敢。
小店长抚着自己胸口,偷偷从柜台后面瞄了好几眼这位好看的客人,反复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大着胆子端过来一杯咖啡。
“谢谢。”
窦萌接过,两人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从接触的地方传来,迅速蔓过全身,她身体一僵,雷达猛地打开,用喝咖啡掩住眼底的神色。
同类啊。
小店长好像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地递过来一张名片,全然没了刚才在书屋里的那种自然感。
劣质的小名片做得有些幼稚,连名字都是圆体,十分的不正规。
安玄子。
名字还挺有意思。
她伸出手,“窦萌。”
此时的窦萌,不知道这位叫安玄子的姑娘,会让她一辈子都牵挂着,一辈子都放不下。
她只当这是一个普通的风雪天,在一个普通的书屋,普通的花店,遇上了普通……不是那么普通的一个人。
后来窦萌偶尔会过来坐坐,尤其是心里不静的时候,尤其是看着她那血缘上的父亲和毫无血缘的母亲在生意场上越做越大,越做越没有底线的时候。
看着秦家势力越扑越广,看着窦氏医药越来越红火,那种厌恶的感觉也越来越浓,浓到她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杀人的欲望。
欲望得不到满足,只能寻求刺激。
飙车时候肾上腺素飙升可以带来绝顶的疯狂,可随之而来的失落空虚感一直都无法填满。
但是最近她发现,那股空落落的感觉可以在这家小花店得到很好的安抚。
尤其店长像头蠢笨的小熊,因为一个笑话就能笑到满地找头的样子。
很……可爱。
于是她私底下动了些关系,让这小花店在段时间内被迅速传了出去,生意也越来越好。
这天她正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围巾遮住半张脸,被透过玻璃的阳光晒得就要睡着的时候,听见砰的一声,花店的门被什么人撞开了。
安玄子吓得一个激灵,像只炸了毛的猫,好像体积都瞬间变大了两圈,她腾地一下从柜台后面站起来,猛地撞到头,眼泪刷地一下涌了上来,却只是瞪着眼睛看着闯进来的人,一时竟什么都说不出来。
窦萌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长腿还是搭在旁边的椅子上,眼皮漫不经心地掀起一条缝,然后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男人是前男友,趾高气昂,一副我跟你说话是你荣幸的模样,嚷嚷着花店有他的一部分,他需要过问盈亏,摆明了就是要钱来的。
安玄子那小东西一向温温和和,嘴上一点都说不过他,气的眼泪直打转。
“喂,”窦萌嫌这声音实在太过聒噪,慢悠悠地起身伸了个懒腰,而后手一捞,就把一旁戳着的扫帚顺手拿了起来。
安玄子忙对她打手势,意思是你别管。
这位来了什么也不说,买花看书晒太阳的客人那么漂亮,就应该好好的在一旁被精心伺候着,像是打理瓷器一样小心翼翼,安玄子可不想把她也牵扯进来。
可这瓷器偏要张嘴说话,还把扫帚掉了个个,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她说以前跟的不是人我还不信,现在一看竟然真的是条狗。”
安玄子瞪着一双大眼睛看她,满脑子都是问号和感叹号,特别想问出一句:“我什么时候说过?”
可话没出头,就见窦萌摘掉手表放到桌子上,把披着的头发重新绑成一个马尾,冲着对方一挑眉。
“我倒要找你呢,没想到你先送上门来了。”
一把扫帚被舞得虎虎生风。
屋里顿时乱作一团,男人想仗着自己人高马大,靠力量压制窦萌,哪成想这疯婆子明摆着是练过的,扫帚抽到身上火辣辣的疼。他一见情况不对,居然扭头跑了。
没用的东西。
窦萌拍拍手上的灰,看了眼满地狼藉,估计了一下损失,又把扫帚往地上一戳,又钻回沙发里窝着了,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安玄子刚要上前,就听自己的手机响了一声,窦萌居然给她转了一笔账。
屋里响起清凉的女声,沉沉稳稳,好像有这声音在什么都可以熬过去似的。
“你要是温和久了,稍有脾气就会被当做恶人。你那前男友一副瞧不起别人的样子,一看就是从来都觉得自己被人瞧不起,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有麻烦了记得找我。”
安玄子愣愣的,一时半会竟然没说出话来。
就听窦萌接着漫不经心地说:“我昨天工作忙,过来时候的表情可能有点不耐烦,但不是冲着你的,而且,那也不代表我不想照顾你。”
窦萌突然坐正了,微微向前倾着身子,十指交握,手肘杵在膝盖上,对着安玄子叫了一声。
“小丫头,我要是追你,你同意吗?”
后来,窦萌和安玄子在一起了。
“大概就是这样,”窦萌优雅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对对面的江玉初说:“她没审美有时候又很吵闹,一开始我把她当成前任的替代品,她把我当做避风港,仅此而已,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
安玄子看了眼窦萌,伸出小短腿在下面踢了她一脚,小脸红扑扑的,有几分可爱,她紧张地说:“我也总拿她和前任比较,夸前任温柔,照顾人,后来终于有一次我以为快激怒她了,可她就抱着我说‘我没经历过你和他的那些破事,但我愿意去懂。’也就是那一刻,我被这个完美的女人征服了。”
“就你前任那鬼样还温柔?照顾人?骗傻子呢?”窦萌看了眼表,起身对安玄子说了句:“我先去取车。”
江玉初微微一笑,跟着两人一起出了花店,安玄子突然打了个喷嚏,江玉初抬手想把她的围巾紧紧,随即动作一顿,退开两步,彬彬有礼地道歉:“不好意思,照顾人成习惯了。”
安玄子毫不在意地自己一围围巾,从毛茸茸的缝隙里咧开嘴,笑嘻嘻地一指他身后,蹭蹭两步蹿得老远,回头还冲他嚷了一句,“江医生,你要是个女的,我肯定更喜欢你!”
江玉初脚下一个趔趄,被刚过来的陆十九扶了一把,他不慌不忙地扶了扶眼镜,冲着安玄子的方向微微一笑:“你就算是个男的我也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