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表死一枝+番外(47)
“哥,”顾长泽突然低低叫了一声,江玉初眨眨眼。
“……这个称呼有点,有点好听。”
顾长泽压下心里泛出来的酸涩,他想让江玉初察觉到异常,陆十九从前都只是一声一声地叫着“师兄”,从来不会叫“哥”。
他想让江玉初通过细枝末节意识到这个世界是个假的,尽可能减少他大脑带来的损伤。
“哥你信我吗?”
顾长泽不会撒娇,也不愿意撒娇,可如今顶着陆十九的脸,稍微表现出委屈的时候都会显得可怜弱小又无助。
谁会忍心看一个那么漂亮的男孩子露出那样一副惹人怜惜的表情呢。
江玉初一口苹果卡在嘴里,囫囵咽了下去,有些口齿不清地说:“信信信,说啥我都信。我的妈呀还好我不对小朋友下手,不然你早被我——”
“谢首斟这个人,花天酒地,情人不断,自大狂妄,对感情不屑一顾。”
顾长泽知道自己第一眼看见陆十九的时候就对他起了别的心思,那些爱答不理的消息其实都蕴藏着一个信息——我对你没兴趣,对跟你在一块的那个男孩子感兴趣。
可江玉初不知道。
“他是个官二代,成天吊儿郎当,警察也不是他想自己做的,是被他爸逼的,之后会去刑警队,工作性质很危险,私生活更是混乱不堪。”
“哥你不要追他,他不值得你这样,他就是个——”
顾长泽一转身,就看见江玉初嘴里叼着苹果,眼睛都笑弯了,一眨不眨地看着手机,喜悦的情绪好像下一秒就要喷薄而出似的。
合着自己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见。
江玉初见他转身,兴高采烈的就差把手机怼到顾长泽脸上。
屏幕上一行字突然在视网膜中炸开。
——我想见你。
紧跟着,手机震动,又一条消息发了过来。
——我想见你,但不会开口要求见你,不是因为骄傲自大,其实我在你面前毫无骄傲可言,而是因为,只有当你也想见我的时候,见面才有意义。所以你想见我吗?
顾长泽浑身冰凉。
他从没给江玉初发过这样的消息。
燕回秋的一句话钻进脑海。
“那是他的雕花囚笼,他的世界,他的一厢情愿。他会在里面逐渐迷失。”
顾长泽不敢置信地看过去,江玉初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那种眉开眼笑是他从没有见过的。
像个纯真的孩童一样。
他看着江玉初蹦跳着几步蹿回卧室,翻箱倒柜的开始找衣服,就差直接手舞足蹈了。
原来22岁的江玉初是这样活力四射、光彩夺目,这样容易满足。
而29岁的江玉初,被他花尽心思找回来的江玉初,更像一潭平静的死水。
顾长泽把脸埋在手掌里。
是他让江玉初变成后来的那副模样,变得面目全非。
——沉浸在虚幻里,那现实中的结局就是死亡。
顾长泽握紧了拳头,江玉初改变了记忆,那些谢首斟发过来的消息绝对不曾存在过。
“哥,你不能去。”
江玉初换了一身衣服,这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年轻人全身上下都洋溢着喜悦,他拍开挡道的小学弟,自顾自地说:“你还管上我了,好好在家看书,哥给你找嫂子去。”
顾长泽疾走两步,见根本就拦不住他,一着急。
“我跟你去!”
一切都是那么新鲜而且充满无限神奇的魔力。
鸟儿在欢唱,天空是湛蓝的,风是温柔妩媚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雨后天晴,地上积攒出一个个小水坑,江玉初真想蹦蹦跳跳地踩着它们,就算现在下雨,就算细细丝丝的雨将全身淋得像个落汤鸡,他仍然乐在其中。
最平凡最普通的事物突然间变得格外美丽。
顾长泽看着江玉初那么开心,明明想笑,可蔓延出来的全是密密麻麻的疼痛。
一边痛,一边笑,一边把人送到另一个人手里。
看着他进了咖啡厅,看着他很礼貌地坐下,看着他眼里带上光。
看着他对那个名为谢首斟,脸却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表示亲近。
那是江玉初幻想出来的自己。
顾长泽知道,他们从来没有这样单独见过面,每次他都会明里暗里地说叫上你那个小学弟。
江玉初也乐的带陆十九出去玩。
像这样,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咖啡厅里的场景,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围观了全程。
他看见两人相谈甚欢,谢首斟拿出一对红色绒布小盒子,咖啡厅瞬间变成了起哄现场,江玉初扑过去抱住谢首斟。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顾长泽静静站着。
这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如果你醒了,我会给你,你还愿意要吗?
他慢慢弯下腰,疼得狠了就会喘不上气。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像在碎玻璃碴子里找糖吃,感觉有点甜是怎么回事。
大噶没看晕吧……
第52章 甜吗?
“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一秒都不能再等,也不愿意再等。这个戒指你别有心理负担,不是求婚,只是普通的情侣对戒。”
谢首斟慢慢地说着。
他的一身力气就隐藏在那潇洒的外表下,不动时懒洋洋有如豹子在晒太阳,眼睛里满满的全装着一个人,他看见江玉初笑了,看见他眼睛里也出现了光彩,于是说了一个字。
一个低低的,带着鼻音的,充满撒娇意味的“抱”。
单这一个字,就让江玉初的脑子当机了一瞬,耳边酥酥麻麻的,紧跟着,心里一朵朵花怦然炸开,轰然响彻天际,心脏咚的一声落回原地,疯狂又有力的撞击着胸腔,每一下都砸得他神魂颠倒。
那一刻,江玉初可算明白了什么是色令智昏,什么是鬼迷心窍,什么是君王不早朝。
龙遇水而生,凤浴火涅槃,信对了是一辈子,信错了也是一辈子,对还是错,都是一辈子。
江玉初心甘情愿地相信自己是信对了。
谢首斟比他高出半个头,动作熟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一下可跟摸了老虎屁股一样,江玉初怎么着也觉得自己是个猛1,就这么被摸了头,刚要瞪眼,就见谢首斟转头看向窗外,他也跟着看了过去——
那里细雨朦胧,一个孤单的身影一直没离开。
谢首斟笑着在他耳边说了句:“你把他叫进来吧,在外面站半天了。”
江玉初飞奔而出,一手遮着头,一手拽着顾长泽就要往店里跑,嘴上还嚷嚷着:“不是让你先回去吗?都下雨了怎么还傻站在外面?”
“哥,”顾长泽反手拽住他,没动地方。
他在雨中开了口,声音轻轻的,不仔细听都好像听不见。
“我喜欢你。”
他直直地望着江玉初,乌黑眼珠里染上浓浓的悲伤,洗不掉,忘不了,放不下,得不到。
心生一人难剔除,八苦之一爱别离,他人难悟人难自渡。
“可我是个混蛋,一点一点推开你,一次一次伤害你,我干了太多破事,从来没奢望得到你的原谅。我现在什么都不要,只想你醒过来。”
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在这一瞬间,只是固执地不想松开江玉初的手,他怕一松开,江玉初就真的离开他了。
“你别信他。”
顾长泽的声音发着颤,他一眨眼,睫毛上的水珠刷的一下落了下去。
“你别信谢首斟,他是假的!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你醒过来好吗?江玉初,你醒过来好吗?”
顾长泽抓着他的肩膀,恳求着,绝望着。
他恐慌,他惊惶,他提心吊胆。
他怕江玉初永远沉浸在这场虚假的梦里。
江玉初不能死。
不能死。
江玉初皱着眉,使劲挣了两下没挣开,他回头看向咖啡厅,就见谢首斟沉沉地望过来,眼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于是就不由自主地要松开手。
手腕上微凉的触感要离开了,顾长泽几乎是自暴自弃,近乎吼出来一句——
“他杀了你!江玉初,你记得吗!?”
“这位小兄弟,我看你是皮痒了。”
谢首斟的声音冰冰凉凉,不笑的时候神色淡淡,却带着一股压迫人的气势。
他撑着一把黑伞走过来,掰开顾长泽的手,将江玉初罩在伞底,一挑眉,全然的霸占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