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古早味狗血虐文(20)
店内的大厅中央用隔离墙分成了两块区域,一半做男客人生意,一半赚女人的钱。
隔离墙装修成金属鸟笼的样子,圆弧状地横跨整个场地。
杜烬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开始看书。
他翘着只脚,悠闲又沉默,对过往的男男女女视而不见。偶尔遇到新客人被他的皮相惊艳想要上前搭讪。
无数客人进店里来消费,就只为了看他读书读一晚上。
去年顾云铺天盖地发寻人启事,奖励金额高达一百万,后来又在道上发了暗花,悬赏也是一百万,只要有真实消息或者找到人就可以拿钱。
如今黑白两道都有人在找他,杜烬躲进这种地方,倒让他的养父一时间毫无头绪。
高星转头和一脸苦大仇深的老板说道:“我要点他,零号。”
洛川称职地充当起护花使者的角色,冷淡又不失礼貌地拒绝道:“不好意思,美丽的小姐,他是非卖品。”
最近所有人都觉得高星不对劲,这个恋爱史和生活常识一样空白的女人,疯狂地迷恋上了一个牛郎。
高星对于任何人侮辱她的白马王子都显得很有排斥心,她愤怒地反驳道:“一个在牛郎店读书的男人,在灯红酒绿的销金窟不被迷惑保持自我的男人,他一定不是个普通的男人!”
众人虽然觉得她猪油蒙心,狗屎上头了,但也只能礼貌克制地说一句:“哦。”
只盼她不要被骗财骗色才好。
杜烬今天戴了一个面具,半张脸都笼罩在炫彩夺目的假钻石之后。
南风公馆时常举办一些主题活动,比如吸血鬼,古装,僵尸和睡衣主题等等,洛川意在用多元化的风格来留住年轻客人的心。
毕竟年轻人的喜欢是很短暂无力的,要做口碑还得努力跟上时代才行。
今晚走的是贵族风,所有牛郎都穿着中世纪洛可可风格的衣服,因为混合了大量羊毛,亚麻,皮革和真丝面料,会馆里的温度骤然升高。
极少数人还穿着成套的银色盔甲。
高星看着杜烬,眼睛里都是星星,她故作伤心地问:“帅哥,你真不考虑接我这单生意吗?”
她今晚穿着绿色天鹅绒的礼裙,露出半个高耸雪白的胸脯,特制的束腰和铝合金裙架撑起了一个浑圆的臀部,格外的甜美诱人。
路易刚巧在旁边,听到这番话,说道:“省省吧,他要是接客,哪轮得到你呢?”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我都排在你前头。”
杜烬扯出了一个迷雾般的微笑,他总是好像心不在焉,给人一种他本不是此中客的感觉。
杜烬问道:“天天来不要紧吗?”
高星心虚地喝了口玛格丽特,摆摆手:“不要紧。”
其实她的课都快被教授当掉了。
突然,外面一阵骚动,路易听了一会儿,明白了:“洛川跟对面又干起来了。”
对面开了一家gay吧,据说老板是洛川的死对头,两个人斗法斗了十几年,都立志要将对方赶出常陵作为终身目标。
当年还出过对面的基佬掰弯了洛川店里的牛郎,拍拍屁股甩人的事故,洛川于是浩浩荡荡要去砸店。
对面也不甘示弱,扔出一堆洛川店里牛郎男女通吃的证据。
认为对方本就是基,基基复基基。
高星从来没见过打群架,瞬间一颗心蠢蠢欲动。
杜烬嘴角隐隐又要有笑意。
毕竟还是小孩子,她不知道这年头鸭打群架也就图个好看,隔壁那条街,铁T打架才叫真男人。
未免这小姑娘不知轻重出去被人误伤,杜烬想了个留住她的办法,他问道:“我这有个故事,你想听吗?”
高星举起酒杯:“愿闻其详。”
☆、第一滴血
故事要回到他七岁的时候。
幸运的是他父亲已经睡着了,地上胡乱扔着脱下来的鞋子,袜子和裤子。
杜烬站在床头静了一会儿,他父亲打着呼噜,毫无防备。脖颈上的那条动脉在皮脂下若隐若现,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杜烬突然转身走进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把菜刀,反手两刀捅死了他父亲。
他的动作很快,干净利落,没什么多余的犹豫,像是已经在心里演练了千百遍。
本来这个年纪的孩子学习能力就很强,看过一遍的动作就可以学会。
他父亲很快失血过多,在睡梦里静静死去。
杀了人,杜烬反倒能思考了,他的大脑重新活泛起来,很冷静地想:我该怎么办?
杜烬从厨房拿出一桶菜油,把床上尸体和周围窗帘都淋上,然后从他父亲的裤子里找出打火机,一把火点燃了它们。
他自己坐在板凳上,被浓烟熏得呛咳不止。
劣质的纺织物燃烧时散发出呛鼻的刺激性气体,让杜烬渐渐呼吸困难起来,他努力将自己蜷缩起来,躲到角落,把头窝在自己膝盖上。
妈妈,我很快就能见到你了。
外公,我好想你啊。
突然,有人拿钥匙打开了门。
杜烬以为自己要死了,可他还远没有到死的程度。一帮人冲进来,将他抱出了火海。
他父亲的尸体在身后熊熊燃烧,升腾而起的烈焰像白日最璀璨的焰火,纯洁热烈,类似世界上某种最纯粹的力量。
他很快失去了意识。
等到杜烬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他孤独地躺在挤满人的过道的病床上,护士给他拉了个简易的帘子。
哭声,骂声,吵闹声,混淆着某种凄惨哀切的切切杂音。
杜烬能从这些声音当中分辨出来,不远处警察正在和护士问起他的情况。
两个人交头接耳,倒是没人把死人和火灾同一个八岁的男孩儿联系在一起。
他是天然的受害者,不在嫌疑人的行列。
警察没有在这种案子上过多纠结,只是简单问了几个问题,这个城市每天都有人死去,像杜烬和他父亲这样的人,死于意外和自杀的概率很高。
贫穷,落后,疾病,恶习,迷茫。
这些都是无法深究的精神疾病。
护士的声音听起来像个中年女人,起码有两个孩子的那种。
她富有同情心,却也只是空有同情。
即使絮絮叨叨说了一些,也不外乎两点。
那就是杜烬是幸运的,他没受什么外伤,仅仅只是被火灾的浓烟呛伤了喉咙,大概月余就可以恢复。
但杜烬也是不幸的,他父亲死了,连个操持葬礼的人都没有,像他这样的孩子,最后只能流落到去孤儿院。
杜烬冷漠地听着自己最后的下场,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父亲的名字,那来自于租房合同上男人亲手签下的名字。
他父亲,叫杜砚霖。
杜烬的胸腔忽然滚烫,他艰难而又努力地开始用力呼吸,从眼角流下了热泪。
晚上,孤儿院的人来接他。
杜烬之前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在这里,他所有令人鄙夷的苦难都变成了令人同情的故事。
但是他不再可怜,因为所有人都很可怜。
院长努力地将所有孩子都推销出去,以免他们在孤儿院呆到太大的年纪,以至于最后只能流落到街头做个混混,一辈子打着零工然后死在某次街头斗殴里。
领养家庭偏爱年龄小的孩子,越小越好。
年龄越大越不容易融入新家庭,往往熬不过磨合期就得被退货。
他告诉杜烬,所有人来这儿,就是为了离开这儿。逞凶斗狠不能让你过得更好,示弱伪善却可以。
他不太在乎这些孩子本来是些什么样的人,他在教他们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
杜烬被领养的时间,比想象中短很多。
一般像他这样的男孩,很多都会不断流连于一间又一间孤儿院,被不停选择之后重新再次被抛弃,苟延残喘无可奈何地活到十八岁。
既没有知识也没有技术,无所奉献于社会,社会亦对他无所馈赠。
一无所有,无所依靠。
所以杜烬是很幸运的。
院长激动地告诉他,孤儿院很快就要拆了,无论杜烬在新家庭适应得怎么样,都不可能再回来。
他没有选择,如果有选择,他肯定不想再有任何人来做他的父母。
杜烬问道:“如果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办?”
院长很奇怪他怎么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他看着杜烬,告诉他:“没有人能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