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主任的谆谆教诲适时地响起:一旦被发现私自使用电子设备,就上交给国家!
姚同学捏在金属板砖上的手指紧了紧,窒息地想:买水用手机付账,能不能算公用?
身后跟来几人接上了队伍,姚屿回头一看,闷着脸退了出去。
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军训要带现金。
现在怎么办?回楼上找人拿点现金?看徐天瑞那帮人的架势也不像是能记起这茬的风格,否则下楼时就该提醒他一声。
姚同学面无表情地给自己找着理由,眼看着其他人“满载而归”,内心在短短几分钟内升出了八二年的沧桑。
他刚想着要不就在这儿问人借一点,背上忽然被人点了一下,点人的人几个字道破了他的窘境:“你傻站在这干嘛呢。”
声音他闭着眼睛都能记起是谁。
易羿一进宿舍大门就瞥见这只没头的苍……小蜜蜂。
“我买水,”小蜜蜂伸手在被他点的地方抓了抓空气,“看不出来啊。”
要说实话的话,真不怎么看的出来,毕竟其他买水的人排在队里,而小蜜蜂在小卖部的窗口前另起一列,不像是买水的,更像是讨水的。
易羿循着姚屿的目光晃了一圈,蹙起眉头。
半晌,他说:“正好,我也想买。”
姚屿被易羿极有“素质”的拖到队尾重新排起了队,脸上颜色风云变幻,最终尘埃落定落拓成四个字:欲言又止。
眼看着老板卖水卖的顺了手,拆了好几箱摆在窗下让队伍以腰斩的速度飞快地前进着,姚同学憋不住主动问易羿:“你要买多少?”
易羿说:“两瓶吧。”
姚屿“哦”了一声。
过了三秒,姚姓同学若无其事地说:“你别单独买了,我扛一箱上去,你在里面拿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感觉他牙裂了。
期待地反应没有立刻传来,姚屿的心怦怦直跳,直到耳边响起一声“好啊”,灵魂才归了位。
他正想把话题带向下一步,易羿接着说:“这样的话……”
有一瞬间姚屿以为他要说“这样的话我就先上去了”,于是在他话还没说完前,手先攥了上去。
易羿脱口要出的话因这个动作戛然而止。
他不动声色地把那只手从腰上拽开,轻声问:“怎么了?”
某人诡异到这个份上,看不出来就是傻的了。
结合某人在摄像头和老板手上瞄来瞄去的眼神,易羿不禁觉得有丝好笑。
他把没说完的话接了下去:“这样的话你先上去,我一个人搬。”
“啊?”姚屿被推到了一个梦寐以求,跟尬成霸王王八的双重境地。
“不太好吧?”心中搓着小手手,脸上分毫不显的某人说:“留你一个人……”
“两个人不好搬,”易羿说,“要么我走,要么你走,你选一个。”
姚屿:“……”
0.5秒后姚屿:“辛苦你了。”
走回去没几步,姚屿突然又窜回来说:“水不是我们那屋要的,你搬到徐天瑞宿舍来,就是我们对门那间。”
之后没了影。
易羿买完水,顺理成章进了对门宿舍没再出来。
第21章
姚屿选择午休苟在徐天瑞宿舍除了他们那屋都是七班人之外,屋里两个人一人带了一条席子也是个重要原因。
众所周知,姚同学对床铺的要求很高,即便是军训宿舍这种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的床,强烈的心理暗示也在无时无刻提醒着他:别人也许没有弄脏,但你弄脏就是真脏。
军训服是只发了一套的迷彩T恤和长裤,裸睡又不可能,在徐天瑞发出邀请之前,他计划的午休是在地上坐坐。
现在也是在地上坐坐,不过底下垫了两张凉席,拼成了能容下好几个人的大通铺,既方便清理和收拾,又可以随时脖子一倒就地睡着,姚同学的心理及生理需求通通得到了满足。
一屋人热瘫了,空调最低只能开到22度,室内温度与数字显示严重不符,十几具冒烟的尸体将物理学原理利用到了极致,横躺在地面吸收着地上的凉气。
易羿坐在姚屿右边,地方就那么点大,不免有些身体接触,大家都是男生,姚屿也没在意。
屋里的说话声渐渐小了下去,姚屿瞥了眼那边即将失去知觉的尸体,用腿撞了撞从进门起就高冷地玩着手机的某人,小声说:“水多少钱?我给你。”
易羿对他摊开手。
“不是,我转给你。”姚屿差点在他手上甩一巴掌,“微信?支付宝?”
他想起了丁宇说过的话,又改口说:“哦你没有微信,那支付宝吧。”
“二维码亮出来我扫一扫。”姚屿说。
易羿的手扔摊着,淡淡地说:“我没有支付宝。”
姚屿:“……”
他用看史前人类的目光瞅着易羿,话里苦澄澄的:“就算你住在国外,也应该知道支付宝吧。”
“知道,不一定要用。”易羿说。
“行吧,”姚屿败下阵来,瞅到那几根好看的手指,闷闷地捏起了自己的,“那你有什么在线支付的工具?我也出去参加过比赛,开过几种国外常用的。”
易羿想了想,迟疑着说:“我在国内的时候注册过QQ,好像开通了QQ钱包。”
姚屿:“……”
默念着“QQ,十亿人都在用”,姚屿按开了许久没上的app,手机提示他软件还得更新。
进来前早有准备,看到QQ钱包里的“0”时姚屿还是有股晕眩的感觉。
他感觉易羿克他。
“你等会儿,我问问有没有谁能转点给我。”姚屿硬邦邦地说着,扫了扫好友列表。
易羿制止了他:“算了吧,回去再说,QQ我不怎么用。”
债主说的很有道理,不常用,往上面转钱反而是增加麻烦,姚屿只得作罢。
至于转账到银行卡功能,三十几块钱,夸张了点。
他强调着:“是你说的哈。”
易羿不置可否。
骚乱的半天,学校到郊区,班主任到教官,生疏的同学到一个通铺的战友,少年人的故事里变化总是来也快去也快。
姚屿的午睡习惯准点作祟,头点着膝盖虔诚的像求佛的大信徒。求了一会儿后身体不自觉往下倒。
朦胧间他记起席子的空间不大,被几个人一占,已经不够他再躺下了,于是他在困意袭来时凭本能使劲发力,试图让自己往下铺的边缘靠去,不要变成洗地的拖把。
然而还没碰过去便被什么东西截在了半空。
有人把他朝右拨了拨。
此时要形容他就四个字——任人宰割,姚屿没有什么反抗的力气,顺着牵引他的力气往边上移,慢慢地触了底。
睡着前他不安地在地上蹭了蹭,确认到脸上竹条的硬硌感才彻底下线。
*
两点四十五,一整屋都是被集合号角吵醒的。
小虎牙——牛教官抖着腿在七班队伍前来回踱步,一边抖一边舔着牙,颇有几分旧时代兵痞的味道。
“上午史教官跟你们说的什么?有没有人来给我重复一下?”
一班怂人无人应答,熊嘉晟被迫来救场:“只要不输给一班,其他随便……”
“是啊,我就这么一点小小的心愿你们都不满足我,”小虎牙说,“数数你们是集合号响之后第几个站好队的?最后一个!我就那么一点小小的心愿,你们给我玩了个最后一名,你们是不是看我不顺眼啊?”
“那个男生还笑!”
除掉那个还笑的男生,其余同学哆哆嗦嗦的表现并没能勾起小虎牙的怜悯心,反而把他惹的更火了。
没有被教官罚过的军训是不完整的军训,完整了的高一七班吃到了本届军训的第一个罚,被完整地捋上了操场,跑完了完整的一千两百米。
中途,孙冬灵还带着花生坐在场边围观。
一到休息时间,集合最慢的徐天瑞宿舍立马被群起而攻之,毒打之暴力让他们不得不上了水杯盖防御。
易羿也混在徐天瑞屋里,不知是因为他没有迟到还是气场太强,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上来揪这位大佬的毛,挨打的人从他身边裂成了两半,一半被男生打,一半被女生打。
弄到最后,连姚屿都灰头土脸答应上台表演一个节目顶罪,易大佬仍然没事人儿一样。
“你为什么不叫我们?”姚屿躲开一顶飞在天上的帽子,往易羿身边凑了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