锚点(32)
祁阔打开严朗的宿舍门,扶着迷迷糊糊的狼犬走进去。关于穿梭机的问题他想得出神,丝毫没注意狼犬下意识将他拢进怀里滚到床上呼呼大睡,直到躺在严朗怀里,祁阔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仍在转【如何通过一个定位精准地描绘时空切片】这个问题。
“频率。”严朗说。
“什么?”祁阔坐在沙发上,严朗走到他身旁坐下,手里拿着一个削皮的苹果:“你上次问我怎么发现的那个走私组织,我用频率发现的。”
这是祁阔记忆里的一个小片段,时间约在严朗24岁的夏天,那时候严朗做了一年警察,凭借优秀的侦察能力查获了一批假药走私案,荣获个人二等功。
“他们用电报交流,不同的时间段发射不同的频率组。”严朗说,“我同事以为是杂音,我觉得记下来没坏处,捎带着记了半个月。”
“电报。”祁阔说,“那是一个世纪前的东西了吧。”
“差不多。”严朗说,“谁能想到这群人能用这么复古的方式交流。”
频率,祁阔默念,这和定位有什么直接关系呢。严朗翻个身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伸手把祁阔捞进被子里,眉头舒展,陷入深眠。
“他们每天每个时间点发送的频率不一样,到新的一周,他们便会重复这个规律。”严朗说,“大体频率类似,一年有54周,比如第30周,他们的频率开头是哒哒,第31周,哒——哒。”
“寻找频率的规律我就能知道这是他们第几周送货、交易点在哪、一共多少斤货物。”严朗说,“一点点变化而已,他们骗了我们两三年。”
频率、相似和变化,祁阔偏了偏头,把脑袋嵌进严朗怀里,先休息一会儿,不着急,他总能想明白的。
为查获那起假药走私案,严朗差点死在运输船上,他迎着爆炸的火光跳进海里。海面漂浮着鲜血和尸体,以及被走私犯倾倒入海企图销毁的无数白色药箱,严朗扒着一片漂浮的木板随波逐流,一天后搜寻队在沙滩上找到失去意识的严朗。
那是祁阔和严朗第一次因工作爆发的争吵的源头。他们的生活不仅由美好和梦幻构成,还有冲突、分歧和相互妥协。
他们拥有爱情,又不只是爱情。
第20章 骗子
严朗睡了个对时,醒的时候祁阔已经不在床上了,当然他也记不得自己把祁阔拢进怀里当抱枕的事情。聒噪的闹钟360°摧残他的耳朵,并把巨大的【睡眠时间:14个小时】打在天花板上。
严朗坐在床上,朝天花板挥挥手臂,表示自己非常清醒,闹铃声减小,敲门声恰好响起。
“谁啊?”严朗抬高声音问。
“我。”祁阔说。
严朗打开门,转身风一样地跑进盥洗室:“我去刷牙。”
祁阔将茶叶蛋和豆浆放在桌上,怀念地看了一眼床铺。他不是不想陪严朗醒来,奈何纠结了一晚上时空定位的问题,鉴于职业精神,清晨六点钟他万分不情愿地爬起到办公室写了一黑板的计算公式。
等他回过神,面对密密麻麻写满字迹的黑板,他隐约摸到一点关于时空定位的头绪。类似于计算同位素的衰减过程,祁阔想,未来几天他得花时间做个试验,论证脑子里若隐若现的理论。
首先,他需要……祁阔习惯性瞟了眼墙上的挂钟,迅速改变任务优先级,首先他需要投喂狼犬,摸摸抱抱充个电。
严朗正在刷牙,闻到茶叶蛋的香气,空空的胃部应景地叫起来。他吐掉漱口水,双手掬起一捧水扑到脸上,反复几次,扯过毛巾随意地擦掉脸上的水珠,狼犬快步走出盥洗室被祁阔往嘴里塞了半个茶叶蛋。
“你昨天下午出了模拟机就没吃东西。”祁阔说着,低头剥第二个茶叶蛋,“锚点三号的记忆硬盘今天送过来,差不多需要两天时间建模,你这两天可以休息一下。”
“哦。”严朗三口两口吃掉半个茶叶蛋,掰断半个油条泡进豆浆里,“你呢,你做什么?”
“造穿梭机。”祁阔说,“我有了一个新想法,准备做个试验论证一下。”
看来只有严朗没什么事做,他说:“那我去健身房。”
“好,有事给我打电话。”祁阔说。
说实话,严朗不知道失忆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他现在并不喜欢交朋友。他是个纯粹得有点过分的人,清凌凌的,没那么多心眼,不算计别人也不喜欢被算计,认定一个人或者一件事,就要一条路走到黑。
比如祁阔有一天告诉他,末世是个骗局,没有病毒泄露,没有人类衰亡,没有地下城,没有时光回溯,他也认了,是他识人不清。
可若有人在健身房鬼鬼祟祟接近他,小声说:“祁阔是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