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撒怎么了?+番外(63)
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泽维尔仍然犹豫地摇摇头,但不忘体贴地给戈登搭了个台阶:“要不这样,我也写一份申请,至于去不去,就让概率决定吧。”
戈登哼了一声,说:“不用了。难道我还求你去吗?别的天使巴不得少个竞争对手呢!发财的事谁都喜欢,到时候万一后悔,别怪我没提醒你。”
泽维尔连连称是。
或许因为这小小的摩擦,接下来的谈话总有一种尴尬的气氛。还好,戈登并没有留下来吃饭的意愿,跟泽维尔客套了两轮就扣上帽子准备离开。脚踩进鞋子,踏出玄关,戈登转头看着靠在门框上的泽维尔:“你就是太喜欢管闲事了,泽维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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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以撒牵着萨莉散步回来,远远地看见泽维尔站在落地窗前抽烟。走近了,泽维尔看见他们,勉强勾了勾嘴角,权作问候。
萨莉不安地拉了一下以撒的袖子,后者安抚地揉揉她的脑袋,把黛西给她梳好的辫子都弄乱了。
午休的时候,泽维尔半卧在床上看《天堂员工必读手册》,时不时用铅笔在上面做标记。
以撒一屁股坐到旁边来,伸手拨弄泽维尔的金发、刮刮他的鼻梁,惹得天使频频歪头躲他。
“怎么了?泽维尔叔叔不高兴吗?”以撒捏起鼻子,学萨莉的语气问。
泽维尔忍不住笑了一下,说:“没有,就是有点烦心。”
“烦什么呢?”
“唉,说来话长。”
“那就不说了,”以撒从泽维尔手里抽走那本手册,随手甩到沙发上,他自己则钻进泽维尔怀里,“让神奇的以撒为你排忧解难——”
因为事前泽维尔拉好了窗帘,作者也不知道里面嗯嗯啊啊地发生了什么事。总之,玩闹似的温存一阵,两个人黏在一起,没一会儿就受不了地爬起来洗澡,然后把窗户统统开起来。
天气逐渐热起来了。
“你看,”泽维尔抱怨说,“都是你非要做,多热呀,大下午的。”
“你有本事别硬!”以撒说,“……烦死了,现在还不是最热的时候呢。你说,那些六月新娘是怎么忍住不逃婚的?”
“想不通啊。”泽维尔说。
临近夏季,降水前的闷热越来越让人感到难熬了。想来再过一段时间,蝉就要叫唤起来,到那时还更添一阵烦躁。以往最热的时候,泽维尔会在风扇背后放一盆冰块,这样吹出来的风稍微凉快些,但是也很容易把地面搞得湿漉漉的,昂贵的木地板可经不起泡水。
“你想不想去旅游?”泽维尔突然问。
“……啊?”
“要我看,咱们去美国吧。可以在长岛租一套小别墅,就我们俩。”泽维尔说。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以撒说,“你还会舍得花钱请我去旅游?还那么远,疯了!是不是想把我扔在那里啊。我不去。”
“哪有这回事,”泽维尔哭笑不得,“唉,反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到时候再说吧!”
原本,以撒以为这只是泽维尔热昏了头的幻想,没想到他还真的挪用了次年的年假,在五月份跟以撒一起动身去长岛度假。
路上,泽维尔晕船了,一直到上岸才昏昏沉沉地好转了一些。据他说,自己从来没有过这么严重的反应。这似乎不是个好开端。
“人家度假都是去戛纳之类的地方,”以撒说,“也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还以为你会去看罗伯特行刑呢。”
“他?唉,绞刑有什么好看的。说来真是夜长梦多……”
“什么夜长梦多?”
“没什么。”
以撒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即使是在度假中,泽维尔看起来还是那么闷闷不乐。他一天到晚都在看那本《天堂员工必读手册》,偶尔抬起头,惆怅地望着窗外,外面是灰蒙蒙的、风雨欲来的天空,屋子里每一扇窗都开着,没有一丝风,摇头电风扇徒劳地嘶嘶吐热气。天使和恶魔瘫坐在藤椅上,相对无言,别说上床,连手指头都不愿意碰到一起。
“这里简直比英国还热!”以撒抱怨。
泽维尔长长叹了口气。突然,啪!一巴掌盖在小腿上,打死一只蚊子。
的确,长岛之行没有泽维尔说的那么好,但其中最不满意的应该还是泽维尔本人,这自诩优雅的家伙不喜欢那些美国邻居。然而,因为没有什么工作做,在看完了一天的所有报纸之后,泽维尔就开始感觉很无聊。以撒带着他去钓鱼,可是泽维尔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而同时他又特别不喜欢干自己干不好的事。
过了几天,泽维尔给自己找了个给香水写广告的活儿。用他的话说,如果一个人随时能写出好几万字的报告,那么书写任何稿件都不再是难事——他已经完全是一台胡言乱语漂亮文章生成器:给我菲茨杰拉德的韵脚,给我王尔德的文风,给我一首长诗,给我两到三句话……好,没问题。
有时候,泽维尔会开着车载以撒去城里下馆子,饭后一人一瓶汽水,拐去剧场随便看点什么,散场后,两人拖拖拉拉地走在砖石路上,有时候抽烟,有时候不,经常迷路。许多商人跟了他们大半程,试图推销完全无用的产品;许多时髦的年轻男女亲昵地谈笑,不知道自己刚刚和天使擦肩而过。
后来,以撒回想起那一天,觉得跟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白天的时候,泽维尔突然打开衣柜,给自己和以撒精心挑选了一套正装穿上,当晚,他带着邀请函,驾车去西卵镇的一个什么富豪家参加派对。
“你认识他吗?”以撒问。坐在敞篷车里,风把他的声音都刮走了。
“不认识!”泽维尔大声回答。
“那为什么他会给你邀请函啊?”
“不知道!不过,只要足够有钱,连上帝都可以叫来吃饭!”
第56章 突发事故
从纽约来的各色豪车停在路边,车灯把前院照得亮如白昼。走进大门,每一处装潢都极尽奢华,不知道要何等的财力才能铺就这样精心养护的草坪;长桌上的食物取之不尽,佣人卖力地拧动压杆,把一百颗橙子变成橙汁。
泽维尔的金发碧眼完全符合美国人的审美,精致的衣着和英国式的派头吸引了许多对面东卵镇来的人——他们出身名门望族,父辈是早年来美的殖民者,很多来自英国,到现在已经和本地人没有什么区别。
这里到处充斥着漫不经心的客套和高谈阔论,每个人表面上鄙视靠禁酒令发财的暴发户,暗地里却希望是自己把一瓶瓶酒当作医用酒精放在药店出售;这里没有一双女人的手是为厨房而生的,只有精心涂抹的护手霜和指甲油;她们留着法国式的短发,脸上画着浓妆,互相恭维说:“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晚上七点,乐队抵达,把气氛推向另一个高峰。在仿佛永无止境的欢闹之下,小提琴手忽然转而拉起了探戈曲《Por Una Cabeza》,悠扬的曲调险些压不住宾客的嘈杂。
这时,泽维尔放下酒杯,执起以撒的手,把他拉到了草坪的角落。他踮起脚凑到以撒耳边,笑眯眯地说:“来跳舞吧!亲爱的!”
琴酒混合着他身上的古龙水味扑在以撒身上,显然,他已经醉了,否则是绝对不会说出亲爱的这词而不害羞的。
“我不会跳舞!”以撒说。
“不用担心,”泽维尔说,“探戈——比人生简单,胡来也没什么大碍!”
美国真是个纸醉金迷的地方,适合假装逃离那些避无可避之事。报纸上刊登着菲茨杰拉德的合家欢短篇,女香、古龙水、夏夜的露天泳池和香槟泡沫,一战以后所有虚荣的美国梦的总合。这种盛况能维持多久,会比酒杯里最后一颗泡沫的破碎慢一些吗?谁也不知道。
到了凌晨,有一些家庭先行离开,但是乐队还在演奏着,许多单身男女仍然在笑闹谈天,不远处的泳池里时不时传来跳水声。
以撒想去洗把脸,他前脚刚走,远远地,一个侍者走来,在泽维尔耳边悄声说:“泽维尔先生,楼上有位先生找您。”
“是谁?”泽维尔问。
侍者说了句什么,他没有听清,手里拿着剩下半口的香槟,反问:“审判?这什么名字?……今天就免了吧。”
侍者于是离开了,片刻,他又走来,耳语说:“那位先生无论如何想见您一面,就在二楼阳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