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国列传(45)

“他当然敢。”

孰料,望着林雪怀的背影,沈长河却只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作为陈武钦点的下一任总统接班人 ,他的确有这个底气。”

李云凌感兴趣地追问:“这么说,将军居然也有看见就害怕的人?你为什么这么怕他?”

沈长河微微张大双眼,好笑道:“毕竟是未来的大总统,总要有些敬畏之心。”

听着他那不甚正经、甚至有些吊儿郎当的回答,李云凌便知道他又在随口扯谎了,索性也不揭穿,打着哈哈就糊弄过去:“刚才他说起什么‘杨怀忠’,杨怀忠又是谁?”

“合众国刚成立时一共有三大地方割据势力,西南、东北和西北。”沈长河耐心地解释道:“杨怀忠本是西北军政府将军,出身扈特大族门阀,并非秦人。二十三年以前,杨怀忠起兵叛乱意图推翻陈大总统,最后被张恕己拦于山海关外,据传落得个兵败自尽的下场。”

李云凌立刻反应过来了。林雪怀拿杨怀忠的事“警告”沈长河,其实就是在拿血统说事。沈长河虽然从出生起就在大秦、到如今连一句吐火罗语或波斯语都不会,跟高昌帝国更是没有半点交集,但这并不能丝毫减轻人们对他“血统不纯”的质疑。作为大秦割据一方的武官,只“流着异族的血”这一条,就已经让沈长河这个“将军”做得非常冒天下之大不韪了;更何况,西南表面上臣服于中央政*府,实际上谁都知道,它根本就是个国中之国。如此观之,国府对西南、东北两大割据势力下手是迟早的事,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只是,合众国近年来内忧外患不断,上京这边实在腾不出手对付他们,也算因祸得福。所以,今天林雪怀明目张胆、丝毫不加遮掩地亲自警告沈长河,其实也不过是虚张声势、恐吓恐吓他而已。

——真正咬人的狼,不会早早地露出牙齿。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周围有人小声惊呼道:“大总统来了,快站好!”随即就是一片急匆匆跑动的脚步声。他们这边虽然有些乱,别处却仍是一派祥和,大概是因为别处都是外宾、而这里都是秦人的缘故。

陈大总统姗姗来迟,却也终于来了。李云凌循着司仪的声音望去,就见主席台上站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子,皮肤有些黑,身材壮实精悍,正是报纸上她所常常见到的陈武。至于之后陈武总统说的那些废话,李云凌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因为——实在是太无聊了。

悠扬的音乐声再次响起之际,她才回过神來。却听沈长河在她耳边几不可闻地轻声说道:“接下来该你做主角了,去吧。”

李云凌犹自一脸懵*逼,就觉腰间被人轻轻一推,便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三步、硬生生进了舞池中央。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随即被一双大手扶住:“Miss Lee?”

联谊(三)

看着李云凌赶鸭子上架般一脸僵硬地陪着一脸憨笑的莱斯特跳舞,沈长河沉默着转过身去,在喧嚣鼎沸的氛围之中不合时宜地蹙紧眉头,脚步不甚明显地踉跄了下。

如今在场的都是各国使臣乃至国家元首,西南军政府就算在国内乃至国际上都有不小的影响力,但终究只是地方势力、上不得台面,因此也没多少人注意到他。倒是有个女服务生发现了异状:“先生,您还好吧?要不要请医生?”

“无妨,有些乏了。”沈长河对她笑了笑:“休息一下就好。”

其实也只是无意之举,女服务生却当下就被迷晕了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兴奋地小声道:“啊!我认得您,您就是沈将军吧?”

“嘘。”沈长河强忍着不适,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态度仍很温和:“不必管我,去忙吧。”

女服务生还想说什么,就见从她身后伸过一只纤纤素手,某个有些耳熟的女声随即柔柔弱弱地响起:“真没想到,沈将军原来也会怜香惜玉啊。”

连跳十几支舞下来,李云凌只觉腿快断了。

——这场联谊会还真是“西化”得很彻底,而沈长河之前说的那句“接下来该你做主角了”居然也一语成谶:从莱斯特开始算到现在,来邀请她跳舞的可不止是国内社会名流、甚至居然还有外国人。虽然搞不懂其中是个什么原因,但李云凌还是坚守住了“绝不露怯”这一根本底线。

直到舞伴再次换成莱斯特时,她才终于忍不住低声问了句:“大使先生,您了解李泰安么?他是不是个很厉害的大人物?”

“李小姐,我是真的很爱你,和你的父亲没有关系!”莱斯特慌忙为自己辩解:“我向你求婚那天甚至并不知道你的家庭背景!”

“我知道我知道!不用解释了,真的,我不在意。”李云凌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得保持着好脾气:“只是我这亲爹认得匆忙,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什么背景、能劳动你们这些大人物对我青睐有加。”

莱斯特是个老实人,所以他回答得也相当老实:“李泰安这个人,虽是你们秦国的大富商,但国籍却不是秦国的。他在海外有数家跨国银行,与你们的上京国府在多个领域都有合作,据传背后支持他的势力是大洋国……也有可能还包括我们雅利加合众国的部分高官。”

“如此说来,他这样的人就连陈大总统都惹不起,我家将军……啊,我是说,沈长河是怎么做到将他收归麾下的?”

“收归麾下?谁告诉你的。”莱斯特怀疑地反问道:“此人与西南军政府素无往来,你是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

当然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是冒牌货啊!居然能迫使李泰安这等人物接纳自己这个冒牌货做女儿,沈长河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李云凌默默想着,脸上的表情逐渐严肃了起来。莱斯特不知她在想什么,便自顾自说了下去:“其实有件事我憋在心里很久了,李小姐。我确实对你一见钟情,但我接下来这句话和我对你的感情没有关系,你可以不听,但我必须说。”

他那双湛蓝的眼睛眸光闪动:“请你务必不要喜欢沈长河,否则是一定会受到伤害的。”

李云凌脱口而出地反问道:“为什么?”

“他心中天地太大,容不下男欢女爱。”莱斯特道:“尤其是,他的母亲嬴风当年就是因殉情而死的。虽然作为朋友我不该这么说,可若他真的伤害到你,我会很难过。”

当看清来人那身精美华丽的和服之时,沈长河方才做出一副恍然的表情,非常客气地点了点头,道:“伊藤小姐?”

伊藤美咲身后的高大男子上前一步,冷声道:“当日对美咲小姐出言不恭的,就是你?”

“阁下何出此言?”

沈长河脸上一派坦然:“前日伊藤小姐亲自到医院里与沈某谈公事,沈某不过也是公事公办,哪里不恭了?”

伊藤美咲接过话头,也笑道:“不错,沈将军直言不喜我扶桑帝国也算不上什么‘出言不恭’。今天美咲也不是来与将军谈公事的,不知是否有幸与您跳一支舞呢?”

她本以为沈长河会推辞,却没想到,后者只是勾起半边唇角,做了个“请”的手势。待走到舞池中间、握住对方那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之时,伊藤美咲才娇笑着道:“沈将军似乎身子不大舒服,是不是毒瘾又犯了?”

又一支舞曲响起,舞池中众人纷纷与自己的舞伴跳起华尔兹来。一只手动作甚轻地扶在她那不盈一握的细腰上,沈长河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不劳伊藤小姐挂怀。”

“将军客气了。”伊藤美咲仍保持着动人的笑容,右手却不着痕迹地下移。沈长河只觉左侧肋骨处猛地一痛,还未愈合完全的伤口瞬间崩裂,原本扶在伊藤美咲腰间的手不由自主地一紧!

伊藤美咲嘤咛一声,顺势倒向他怀中,暧昧地娇嗔道:“沈将军,你弄疼人家了嘛。”

沈长河疼得额头上青筋暴起,原本只是无意间收紧的手指随即故意扣住她的软肋,语气倒还算平静:“很好玩儿是么?”

伊藤美咲立刻便吃痛地呻*吟了一声,可声音里却居然带上了几分诡异的满足和快乐!

她缓缓抬起沾满他鲜血的右手,示威一般地在沈长河眼前晃了晃,媚笑着:“当然好玩儿!尤其看到将军现在这副明明非常虚弱却仍要逞强的模样,更是我见犹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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