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站得笔直,脊背硬朗。
用嘲讽的语气,说着妥协的话。
席彦莫名觉得心情很好。
他憋着笑:“欸,早知道你这么好说话,我就不磨叽这么久了,还白嫖一个面包,怪不好意思的——那我走了啊。”
钟秦沉默的背影上仿佛写着几个大字,“慢走不送,下次别来”。
但说了要走的席彦却压根没动。
来都来了,干脆待着得了。
学生代表讲完话,开学典礼就接近了尾声。
新生入学,会由校长亲自带着大家学一遍五中的校训,每次朝会结束前都要集体高声朗诵一次,队列才会解散。
说实话席彦以前读书的时候不大喜欢这种所谓的仪式感。
“德爱礼智,才兼文雅,学比山成,辨同河泻”。
但当他再次熟稔不已地念出这句话时,却发现这十六个字一直都藏在他身体的某处,一同高中三年的荏苒时光。
他的声音穿越时空,和全校师生的声音融合在一起。
莘莘学子和名校的精神,一脉相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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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德爱礼智,才兼文雅,学比山成,辨同河泻”——《祭夫徐敬业文》(刘令娴·南北朝)
第7章 九班(三)
席彦混迹在十二班的队列末尾,把后半截开学典礼给混过去了。
典礼结束,高二高三的已经陆陆续续撤退,席彦也紧跟着想要溜号。
结果他万万没料到,都散会了魏卜还要抢过话筒安排一下:“高一的留下来,体育老师再帮着整队一下!各个班的同学自觉调整一下队形!矮的在前,高的在后!微调一下、微调一下!”
人群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
席彦:“……”
他原本想去找找被自己原地放生的丁宣,再一起回教室。
现在只好退而求其次,先回到自己班上再说。
于是席彦特多余地戳了戳钟秦后腰:“我溜了。”
钟秦后腰一紧,稍回头一看——
就见席彦又螃蟹上身,正在一点一点地朝右边踱步。
殊不知高二高三那边走空了,而整个高一都站在原地,他一动,就特显眼。
魏卜站上主席台,拿着他那个噪声与杂音齐飞的喇叭就开始吼:“十二班最后那个!归队!不要乱动!”
站在十二班最后的那个席彦:“……”
各个班前排的学生不约而同回过头来朝他看去,刚才还横行霸道的席彦当场就经历了一次社会性死亡。
席彦一边用长出指尖一截的校服袖子遮住脸,一边磨磨蹭蹭地往回走了两步,尽量降低自身存在感,躲回了钟秦身后。
谁想魏卜的大喇叭又叫唤了起来:“矮的在前,高的在后!你往后缩什么呢!”
席彦:“……”
他很想假装没听见。
偏偏十二班的班主任高成柳站在第一排,都要探个脑袋皱着眉毛扯着嗓子转达魏卜的话:“快,矮的那个往前挪一个!”
矮的那个席彦:“……”
席彦感觉自己被侮辱了。
矮个几厘米怎么了!
认清脸了吗!
编制都不在你们这儿,怎么还限制起人身自由了!
席彦继续用袖子捂住脸,步履沉重地往前面走了两步,然后把自己塞进了钟秦和前面男同学之间的空隙里。
其实前面的男同学也比他高,但好在高成柳和魏卜见他动弹了就没管他了,没叫他再挪一个。
钟秦应该是不喜欢和人挨得太近,因此这个空隙还比较宽敞。
……幸好,席彦心想,不然还得客客气气、老老实实地请他让让。
钟秦十分慷慨而好心地又往后退了半步,让席彦活动的空间更大一些。
他扬眉看向席彦越来越红的耳朵尖,发出了一个轻轻的气声。
席彦极其敏感地听见了这一声轻笑。
他不知怎的,顿时就有些赧然:“我去他大爷的前途未卜……”
高一年级体育组的组长开始整队,也不知道有什么毛病,又开始叫学生从前往后依次报数。
原来站在钟秦前面的男生转过脸来:“二十五。”
席彦也不回头,只咬紧后槽牙:“……二十六。”
高一年级的其他班都是五十来个人,只有十、十一和十二这三个实验班是齐整的五十人,包揽年级前一百五。
十二班的男女比例还挺协调,男生二十六个,女生二十四个。
所以钟秦作为站在队伍最后的那个人,报的数是:“二十六。”
报二十五的那男生琢磨着不太对,就转过来看向席彦和钟秦:“我刚报了二十五?所以咱们应该是二十七?”
刚说完,他又觉得不大对劲,整个脸皱成一团,嘀咕了一句:“是二十七吗?我怎么听高老之前说咱们班男生二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