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先生在北极,我在南+番外(152)

穆南城被打得狼狈极了,他蹲在地上抱着头,躲无可躲,藏无可藏,那柄大锤里面塞的全是实心棉花,虽然不是很疼,但是萧然连绵不断地敲,穆南城被敲得头晕目眩。

萧然敲一次就大声控诉一条穆南城的罪行。

“坏蛋!让你出馊主意!让你害我被人绑架!”

“让你骗我钱还要害我,你这个大骗子!大坏蛋!”

“让你欺负我,一次又一次!”

“让你每天叫我洗碗!让你睡觉抢我被子!让你打我屁股!”

穆南城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劲,他抬起头想争辩两句,萧然一锤子砸在他眼睛上,顿时砸得他眼泪鼻涕哗啦啦流,只能默不作声地背过去继续挨砸。

这场单方面的殴打一直持续到施暴人累得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了,萧然拄着大锤子气喘吁吁地问:

“你以后还敢使坏吗?”

“不了。”穆南城乖乖地答。

“还坏心眼吗?”

“不。”

“还欺负我吗?”

“不。”

“还让我洗碗吗?”

“这个……”

穆南城想说让你洗碗是为你好,小孩儿已经五谷不分,不能再四体不勤,多做点家务有益于身心健康和家庭和谐,他刚起了个头,大锤子就抡上了后脑勺,穆南城只得怂哒哒地再度抱住头,

“……也不了。”

萧然又抡捶砸了好多下,每一下都“梆梆梆梆”充满了动感的节奏,直到穆南城觉得自己的脑袋可能已经涨到了三个那么大,萧然才停了手,他把锤子往自己肩上一扛,皇恩浩荡道:

“那你就平身吧!”

穆南城缓缓地转过身,看到萧然逆着光站在那里,少年扛着棉花做成的锤子,光着脚丫,小脸泛着红润的色泽,形状漂亮的眼睛像是两弯新月,盛着细碎斑斓的光。

穆南城的心脏被一股尖锐的疼痛攫住。

“我们扯平了,穆先生。”

萧然看着他,用一种宣告似的语气,没有什么优越感,也没有施舍和恩赐的意味,就好像一个小孩被同伴欺负了,自己又把人揍回来。

然后他们还可以做哥俩好。

那些造成过的伤害是真的,看透你拙劣的心机是真的,原谅你也是真的。

穆南城走过来紧紧抱住萧然,用尽他所有的力气。

胸腔里那个纠缠了他十一年的心结,那一块终年积压在心上的坚冰,在这一刻轰然倒塌,残冰融化成细腻的水流,从眼眶里溢出,流进萧然的脖颈里,带着灼痛皮肤的温度。

穆南城从记事开始到如今,落泪的次数屈指可数,尤其是成年之后,所有的眼泪几乎都是为萧然而流。

他这样爱着,又百般愧疚,想亲近,又不得不逃离。

“我要他”和“你不配”,这两个念头在无数个日夜里像是两只死死攥住他神经的利爪,将他往两个方向撕扯。

长年累月的求而不得镂刻在骨子里,执念深植在每一寸骨血中。

因为亘在心头的这一桩亏欠,他生生错过那么多年。

没有人知道,日益加深的爱与愧交织能把一个人折磨到怎样的生死不能。

没有人知道,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投入别人的怀抱,不敢争取,不敢打扰,只敢远远旁观任心内鲜血横流是个什么滋味。

没有人知道,一个男人在深夜里被思念和不甘凌迟到哭成狗是个什么滋味。

到如今这个孩子,就这样轻描淡写捶了他一顿,然后告诉他,“我们扯平了。”

穆南城的喉咙里仿佛扎满了一排排倒刺,一开口血肉模糊:

“这样……你好像亏了……”

“我是债主,怎么讨债我说了算啊,”萧然煞有介事地说,“欠债这种事,把老赖宰了是最下下策,最好的办法是留着人,让他慢慢还,穆先生,你说是不是啊?”

“嗯……萧然真聪明……”我会慢慢还,还你一辈子。

萧然歪了下脑袋,乌溜溜地眼睛探究而深思地看着穆南城:

“其实穆先生很多事情已经做得很好了,难道是因为我的缘故,才改邪归正的吗?”

穆南城深深凝视着他,轻轻“嗯”了声。

就是因为你,就是想做给你看,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走到你身边去,初衷是你,终点是你,只是为了你。

萧然抬手摸了摸穆南城发红的眼眶,他发自真心地道:

“穆先生,我不是圣父,不会无缘无故原谅你,那件事情,其实跟你的关系不是很大,在深网上发帖的不是主谋找的绑匪,而是一个混混不知在哪里听到的风声,知道我值很多钱,横插了一杠,真正的绑匪是要我的命,所以某种程度上,冥冥中,你的掺和反而是保了我一条命。”

穆南城摇头:

“那些没有发生的事,不足以成为我逃避惩罚的借口,你被绑架,确确实实就是跟我有关,当年我在医院看到你……”

当年在医院看到受伤的萧然,穆南城几近崩溃。

然而也是这件事让他知道,他再像一滩烂泥一样地苟且偷生,除了害人,他在这个世上一无是处。

萧然年纪还小,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宋贺两个老爷子虽然都器重他,但是宋仕明的心不在贺乔身上,以后把远山让给宋枢衡继承怎么办?而贺家也有嫡亲的孙子,萧然再受宠也是外姓人。

这孩子身上背负着巨大的财富,性子又那么单纯,有多少人想骗他害他,关素风能容下他?就算他顺利继承远山,那些老董事会不会欺负他?他的舅母为了自己的儿子会不会也打压他?豪门里为了争夺家产能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穆南城可是从小看到大的!

这么一想,穆南城简直连呼吸都不能够了。

我不能让他以后走我的路。

被人时时防备,监视,折辱,打压,最后毁灭。

我得保护他,我不能让任何人再欺负了这孩子。

但是……我能做什么?

穆南城一阵茫然。

他在这几年里,极尽颓废和荒唐地活着,书没有读完,本事也没有学到,染了一身毒瘾,连穆进淮派来监视他的人都放松了,只要他一天还在跟上线买货,那些人都不屑盯着他。

穆南城把萧然按到摇椅上,让他继续躺着,自己进屋拿了条毯子搭在他的腿上,他让人送了个果盘进来,又拿了萧然喜欢吃的几样零食堆到小茶几上,最后才又坐回到摇椅旁边的地上,大有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萧然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做这一切,忍不住笑了起来。

如果不是穆南城说,他都不知道自己跟这个人,有过那么多阴差阳错。

“笑什么?”

萧然笑意更深:“穆先生,我们真有缘啊。”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穆南城这样,在他的过往里留下这样久远的痕迹。

穆南城眸底潮光弥漫:“是,我们有缘。”

萧然能这样轻易原谅穆南城,一方面是当年绑架的事情的确另有隐情,但平心而论,假如三个月前穆南城就这样坦诚,自己会像如今这样毫无芥蒂吗?

不会的,萧然在心里回答自己,如果最初自己就得知真相,他未必会记恨报复,但也绝不会谈及什么“原谅”,他只会“算了”,时间久远,过去就过去罢了。

他如今所有的宽容平和不是建立在这件事本身,而是他自己的心意,穆南城无论做了什么,他都会下意识地为他寻找理由辩解。

他这是对人不对事。

就像萧然明知这一切是穆南城精心制造的一场华美大戏,所有的剧本章节都在穆南城的编排下徐徐推行,同样的场景安排不同的顺序就会取得不一样的效果,穆南城的绸缪并不高端也不隐蔽,萧然不傻,他完全看得懂。

但那又怎么样呢?这个人是他的穆先生,他用在他身上的城府心机都不是为了伤害他。

人生中的每一段路都不是荒废的,萧然身边很多人给过他很多爱,也给过他很多遗憾和伤害,妈妈,外公,舅舅,四哥……他的人生一直在丰沛的得到与彻底的失去间徘徊,他不会因为后来的伤心就觉得爱他的那些人的存在是错误的,他怀念他们,他也要为了纪念他们让自己更好地活下去。

他珍惜他还能握在手中的每一寸温暖。

穆南城带给他的温暖远远大于那些早已尘封在岁月里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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