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遇斐然(148)
齐斐然说完转身要走,尹凡星颤声叫住他:“齐斐然!你找不到他的,你永远也找不到他了,他是我的,他已经是我的了!”
齐斐然阴冷地抬起头,邪邪一笑:“说实话,我很好奇你有没有那个功能。”说完,竟然笑着上下打量他。
尹凡星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他毕竟在林时新耳濡目染下长大,是一斯文书生来着,从没听过这种话,面对这么个衣冠楚楚的无赖,他气得脸通红,鼻翼鼓动着:“你真他妈是个流氓,我哥比天使还天使,你是什么狗东西,也配得上他?”
“我就算是个魔鬼,他也喜欢我。”齐斐然转身大步离开。
他已经看出这是个圈套,恐怕仓库四周都安着监控器之类的,尹凡星他们学新闻的就喜欢搞那套,偷拍偷录什么的,自己在这里待久了,恐怕又会被栽赃嫁祸什么新罪名。
齐斐然走出仓库,雨已经停了,空气里湿漉漉的,四周黑沉沉的一个人也没有,他上了车,准备先回康墅看看,也许林时新醒了自己就回去了。
三个多小时后,林时新终于给他打电话了,那时他还在路上漫无目的地开着车找林时新。
在市中心医院,尹凡星浑身被白布包扎着躺在床上,刚度过危险期,还在昏迷当中。
仓库起了大火,烧成一个空壳,尹凡星全身上下20%Ⅱ度烧伤,还好仓库旁边就是焦东湖,尹凡星从仓库跑出来之后火人一样跳进了湖里,捡了一条命。
“怎么会这样?我醒了之后医院把电话打到家里,说他掉进了湖里生命垂危,结果我来到医院一看,他竟然是烧伤!”林时新在病房里走来走去,急得不行。
齐斐然在一旁站着,已经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是错,所以一句话都不说。
李松在各个诊室里来回跑着,手里拿着单子,他进了病房,对林时新说:“还好没烧到真皮层,不是深Ⅱ度,只是现在还在昏迷……”
李松看见齐斐然,突然站住了,他质问道:“你还有脸来?是不是你干的?!”
林时新一愣,看着李松:“你说什么?”
“凡星说他要见齐斐然一面,见完就成这样了!”李松狠狠地推了齐斐然一把,“是不是你!你想烧死他,是不是你放的火?!”
林时新去拽开李松:“你在说什么呢?他不知道,他一直在找我……”
这时门口走进来四个警察,其中一位警察拿着一个透明塑胶袋,里面装着证物,他说道:“我们在案发现场找到了这个,怀疑是引发火灾的打火机,上面刻着Qi,你们见过吗?还有在焦东大桥路灯上方的监控器拍到的这几张照片,一辆车牌号京A88999的黑色幻影在晚上10点多从大桥上驶过,到了仓库附近停车,半小时后这辆车开了出来……”
林时新全身麻木,仿佛晴天霹雳,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带冰块的水,堕入了无尽深渊里。
他的眼睛瞬间红了,身子晃动,看向齐斐然,声音颤抖:“是你吗?”
“……是我。”齐斐然平静地说道。
警察没想到犯人如此嚣张,竟然还在现场,看了齐斐然一会儿,才进入紧张戒备模式,把他胳膊猛地反绑在身后,把他按得弯了腰,冰凉的手铐咔的一声拷到了他的手腕上。
“早在多少年前,就应该把你抓起来了!齐斐然,你真是丧心病狂,他怎么你了,你竟然放火烧他,你怎么这么狠毒!”李松喊道。
林时新仿佛不认识齐斐然了一般,看着他,喃喃道:“为什么?”
齐斐然这才发现这个“是我”的答案有多么潦草,他连忙挣脱警察的束缚,说道:“我是说车是我开过去的,打火机也是我的,但是火可不是我点着的,我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站在那里呢!”
齐斐然被推搡到墙上,警察吼道:“你老实点儿,不要抵抗!”
“……我没抵抗。”齐斐然有点想笑了。
“拉回警局去,你,你知道内情?跟我们走一趟!”警察对李松说道。
李松答应了,和押着齐斐然的警察们,一起出了门。
“你看着凡星。”李松出去时对林时新说道。
林时新嗯了一声,他知道齐斐然正扭过头看他,但他不想再看齐斐然一眼。
尹凡星还是昏迷着,微微皱着眉。到底是怎么回事,齐斐然为什么要这么做?林时新心乱如麻,脑海里最后的景象就是齐斐然的手被手铐铐上了。
他想起当年陈铭生给他看的齐斐然在美国狱中的照片,他被剃了寸头,身穿橘黄色背心,满脸是伤,狠戾地看着镜头,像一只被砍掉了爪子的困兽。
林时新的心像被狠狠捅了一把刀子,伤得他眼眶晃动,钝痛不已。不,一定不是齐斐然干的,尹凡星对自己来说是个什么角色,齐斐然再清楚不过了,他不会那么做的,他不能待在牢里,不能!
林时新像疯了一样往楼下冲去,追上他们的时候,身手极其利索地把齐斐然一左一右的警察都推到了一边去。
“你干什么?你敢袭警?!”警察叫道。
“没有没有,他们是想说两句话!”李松见状赶紧把警察拉到一边儿。
林时新像小孩似的嘴巴一抿哭了起来,他使劲去扭齐斐然手腕上的手铐,仿佛要去掰断手铐,他反复说着:“你不能去那里,你不可以去那里!”
齐斐然看他疯了似的扯着自己的手腕,只好转过头用身子把他抵到墙边:“哎哎,你冷静点儿,小心一会儿把你也抓进去。”
齐斐然竟然还在笑,林时新抬眸瞪着他,眼泪簌簌而下。
“不是我干的,你信吗?”齐斐然的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紧紧盯着他被泪水打湿变得一缕缕的睫毛,贴着他问道。
“我信。”林时新抽了抽鼻子,红着眼睛说道。
“证据链太完整。”方律师翻着卷宗,对齐斐然说道。
贺明和方律师坐在齐斐然对面,给他看目前检方所上报提交的证据。
“动机,时间,尹凡星和李松的证词,有你指纹的打火机,还有……”方律师翻看着档案,欲言又止。
“还有我的纵火杀人前科。”齐斐然笑道。
“是的,即使另一个案子发生在你少年时期,又在美国,但是对方律师一定会把两起案子扯到一起,说你是惯犯,”方律师说道,“我会不停抗议这一点,不让这条成为佐证。”
“胜诉率多少?”齐斐然问道。
“目前看,是30%。”
“已经很高了。”齐斐然说道。
“齐总,整个事情我最不明白的一点,”贺明皱着眉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就是你的打火机为什么在现场?尹凡星不可能打得过你,抢走你的打火机……”
方律师循循善诱道:“齐总,你要信任我就必须跟我说实情,打火机为什么掉在那里,是你……不小心丢在那儿的吗?那个打火机是全球限量款,刻了你的名字,它作为凶器,完美证明了你作案……”
齐斐然知道,方律师内心是不信任他的,连贺明都在怀疑,也对,这件事怎么看,他都是唯一的犯人,证据确凿。
他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从小到大,他背的黑锅还少吗?因为自己长得凶,不爱说话懒得解释,又家世显赫,天资聪颖,这样的人不被排挤和诋毁、不被陷害和设计的话,简直是生活在天堂了。
人间不值得,齐斐然几乎从没有得到过真正的善意,即使有人对他笑,他都漠然戒备着,因为用不了多久,就会证明不过是另有所图,伪善而已。
除了林时新。等待审讯的日子里,齐斐然坐在单人牢房里面壁沉思,头靠在墙上,想的不是自己能否脱罪,是否有新的时间证人,父亲给自己聘请的律师团究竟给不给力,WF的股价会不会因此下跌,他想的更多的是分开时林时新犹如倾盆大雨的泪,他不知道二十几岁的男人还能哭得像蛮不讲理的小孩似的,他回想起来就笑,笑的同时又心痛得要命。
尹凡星说,他是天使,你是狗什么东西,你也配?
是啊,林时新少年时遇到自己,几乎就没有过几天开心的日子,自己一次次打伤他的朋友,误会他和窦齐,把他打成脑震荡,情事里把他弄得伤痕累累,仿佛这样,才是彻底拥有他。林时新越是沉默不语,自己越是焦虑,下手没有轻重,得寸进尺。对他而言,遇到自己,到底是幸还是不幸?恐怕林时新自己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