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遇斐然(143)
齐斐然连忙抢身过去,朝俩人的头分别补了好几脚,直踢得他们额头渗血,目眦牙裂,耳朵嗡嗡响。
齐斐然爬起来像踹断甘蔗一样,把他们手里的土枪钢管和木质枪拖的连接处一个个踹断,甚至其中一把枪被他踹得走了火,贴地又打出一枪来。
“就这破玩意,也太粗制滥造了。”齐斐然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那把,俩手一用力,把它给撅折了。
“你他妈施瓦辛格吗?!”癞疤头抱着自己的头骂道。
齐斐然站了起来,研究起了这个电梯,这到了二楼怎么还不开门?电梯里烟雾弥漫,他的眼睛都被熏疼了。
“大哥,钱、钱都给你,你放我们出去!”衬衫男说道。
齐斐然回头看他有恢复的迹象,又赏了他一脚,然后平静地说:“被骗了,出不去了。”
“我操!那个狗记者骗我们!这里出不去的!他骗我们!”黑瘦子开始叽哇乱叫。
齐斐然一脚把他踹趴下:“你才是狗。”
这电梯出不去也下不去,齐斐然按了1层,电梯还是不动,看来是有去无回啊。他摸了摸身上,只有一把车钥匙,他把车钥匙的尖处对着电梯控制器门板的缝隙,试图用蛮力撬开电梯内部按键下的轿内操纵箱,找找通风井。
。
这时电梯外面传来一下下砸门的声音,声音应该挺大,只是隔着两层电梯门,听到的声音仿佛来自山洞外。
“齐斐然!齐斐然!你没事吧?齐斐然……”是林时新的声音。
齐斐然决定不自救了,他把车钥匙扔回兜里,非常享受地听着林时新的哭腔。
活该,这下让你尝尝着急的滋味。
齐斐然左右看了看,也没个耍帅的工具啊,枪都踹烂了,不然倒是可以手里拿着一把长枪,比较帅气。
外面砸门的声音越来越大,齐斐然想了想,把三个倒地抽搐不止的劫匪踢到一块儿,摞在一起,成了个“人堆儿”,看起来比较有成就感。末了,他又抹了把衬衫男头上的血,抹到了自己的额头上。
英雄总得有个血染的勋章。
外面渐渐地声音大了起来,人声嘈杂,估计警察来了。齐斐然想做戏做全套,干脆躺地上装晕得了,可又听林时新喊他名字的声音越来越凄厉,他有点不忍,就在这儿晕还是不晕的抉择中,电梯开始动了,到了一层,门打开,林时新满脸是泪,从外面看了过来。
他一手扶着电梯门口的墙,一手握拳放在胸口处,身子是扭着的,竟然不太敢往里看,只露出哭红的眼睛,往电梯里瞄着。
齐斐然俩手张开,笑道:“我没事,你看,好好的。”
林时新扑进他的怀里,这种虚惊一场的感觉简直是像中了彩票,谢谢上天垂怜,林时新一边拍着他的胳膊一边把他转过来转过去,左右打量他有没有受伤,然后抬头看着他:“你头流血了……”
“没事,你吹吹就好了。”
林时新真的踮起脚尖找伤口,小心翼翼地扒拉着他的头发,轻轻吹了吹。
从他们身前身后路过、钻进电梯里给劫匪戴上手铐、清理现场的警察,简直不忍卒睹这一幕,太辣眼睛了,可这俩人一直挡着门口妨碍公务,只好把他们推到了一边儿去。
从公安局里录完了口供往家走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俩人累得说不出话来,在车里不停地后怕。
酒的后劲儿往往让人长睡不醒,而恐惧的后劲儿则大得让人脑袋空白。齐斐然下意识地摸了摸兜,像是要摸一根烟出来,林时新看着,心想他要是掏出一包烟的话自己也要一根。
结果齐斐然掏出一根棒棒糖来。
“你的。”齐斐然把棒棒糖扔到林时新腿上。
“咦,怎么不是烟?我还想要一根呢。”林时新开始撕糖纸。
“我也把烟换成了糖。”
“你就爱学我。”林时新笑了笑,把糖塞到齐斐然嘴里。
齐斐然从左边车斗处又找到了一根棒棒糖,扔给了林时新,同时皱起了眉头。
“你到底有多少啊,还能又摸出一根来,”林时新看齐斐然皱眉,“你那个是柠檬味儿的吧?”
他把齐斐然嘴里叼着的棒棒糖抽了出来扔到自己嘴里,把手上的荔枝味的棒棒糖皮儿扒开,把这根塞回齐斐然嘴里。
“你怎么那么能吃酸的,我看你吃柠檬都连皮一块儿吃。”齐斐然问道。
“我小时候,家里不是穷嘛,邻居给我妈俩柠檬,我妈舍不得糟蹋,洗了切块,我们俩给吃得干干净净,后来就养长了这个习惯。”
“我第一次见你时,你从我身边走过,就是这个味儿,我当时还分不清柑橘和柠檬。”
林时新笑了笑,看着窗外飞驰的夜景,依稀能看到青依山的八角凉亭:“哎,看到青依山了。”
齐斐然看了一眼,说:“对,好多年没去看看了,当年,你在那里捡到了欢欢,还喂它面包吃。”
“嗯,我还捡到了你,把你带回家喂饭吃呢。”林时新瞟了他一眼。
齐斐然笑道:“既然捡了就不能扔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狗是你的一阵子,你是狗的一辈子’。”
“我怎么没听过啊?原话是这么说的吗?”林时新望天,仔细回想也没想起来。
林时新靠在椅背上,有种声嘶力竭后的颓废,他在电梯外听到枪声的时候,仿佛子弹洞穿了他的心肝脾肺肾,大悲大喜之后,他完全没有力气了,身子发软地倒在那儿,眼皮阖着,说话声音也是哑的,右手包着白纱布。
齐斐然在电梯里面听到的砸门的声音,是林时新用拳头咣咣砸的。
齐斐然瞥了一眼他的手,叹气道:“你看,最后受伤的又是你,我一点儿事都没有,电梯门是能砸开的吗?你什么智商。”
“你还好意思说,”林时新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为啥非要跟他们仨挤一趟电梯啊,你不会说‘兄弟,你们先走一步’吗?”
齐斐然想想也是,可是当时的情况,他一心想的是把这些带枪的劫匪都推到电梯里带走,远离林时新,哪还想过别的更好的方法啊。
“我知道,你是想把他们都带走。”林时新叹了口气。
俩人看了对方一眼,都没说话。
还能说什么呢,他们吵了无数次架,也打过无数次凶狠到见了血的架,可是内心深处,对方早已是胜过自己性命的存在。
“你会不会怪我多管闲事、逞能……”林时新问道,“如果这次我死了,或是你出了事,你会不会觉得很冤枉、很没必要?”林时新小心翼翼地问了他想问的问题。
“不会,”齐斐然伸手摸了摸林时新的后脑勺,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对他投降般叹气道,“我突然明白了,有些人,也许天生就是英雄。”
齐斐然想,无论过了多少年,他都会记得林时新义不容辞地滚了出去,嘴角带笑、双手举高、脑袋顶着枪站起来的样子。
那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齐斐然会永远铭记那一刻。
特别勇敢,特别帅。
齐斐然在外国时曾经亲身经历了歌剧院异教徒枪击案,他的选择是把自己藏得特别好,一点事都没有。齐斐然虽然沉迷于健身和打拳,但完全是为了自保和揍别人,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而林时新不一样,当劫匪的枪指向倒在地上的女人,马上就要扣动扳机的时候,林时新几乎想都没想就冲了出去。
齐斐然感觉到深深的无力,他这种骨子里天生自带正义感的男人,即使你撕了他的记者证、毁了他的前途、把他关了起来,又能改变什么呢?天塌下来他照样是第一个站起来顶着的人。
你因为他的光而喜欢他,就不应该熄灭他的光。
林时新看着齐斐然一直不说话,表情严肃,像在沉重地思考着什么,他问道:“你在想什么啊?”
齐斐然说:“我是好奇,你抱着膝盖滚出去的时候,怎么能滚得那么圆,好像个球……”
“呸,”林时新斜了他一眼,“我都懒得说你,那土枪你不会用吧?你指着我的时候,保险栓都是朝下的,我都怕你穿帮了。”
齐斐然惊讶道:“这你都发现了啊?厉害,我是后来才知道我拿反了,还好这破枪又长又不好用,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脱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