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生缘(8)
那是一个黄色短发的女孩,脸色苍白,双目无神,看得出她的骨架很小,病号服套在身上松松垮垮,她整个人就这么轻飘飘的躺在床上,摇摇欲坠,总感觉闭上眼下一次再睁眼就很难说了。
蔚来撇过头看的入迷,她上学时也是那样,不过她是黑发,因为染的地方都被人扯着头发揪着剪掉了,那时候她也很白,加上生病更是白的恐怖吓人。
那女孩死气沉沉的扭过头对上蔚来的眼睛,两人皆是一愣,然后就都转了过去。
过了一会蔚来才想起自己还没问周沁在哪里,那护士却突然又向她这移步过来,蔚来以为不是自己,而那护士却已经给她检查了起来。
"那,那个护士,我想问一下,送我来的那个女孩在哪你知道吗?"
她终于是好不容易开了口,说完这句感觉连头痛都减轻了不少。
护士摇了摇头,低头写着检查结果。
蔚来感觉到不对劲了,她开始焦躁了,呼吸都变得暴躁,整个人都怪异起来,其实她外表看着跟正常人没什么不一样,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急躁的抓狂,恨不能撞死自己,总之她越痛反而越没那么苦,她坐不住了,她要去找周沁,伸手抓向输液管,病房门却再次被推开。
她飞快抬头望去,又是一位护士,那护士走径直过来跟原先这位对接了一下工作流程,正准备要走的时候却倏地回过头对蔚来说了句:"诶,你朋友在隔壁病房,你醒了就去看看吧,她把你送过来一会后就晕了。"
"那,她没事吧?"
"没事,有些情绪过度。"
"谢谢,麻烦了。"
护士走后蔚来立马就打算去到隔壁看看周沁,下床时被输液管挂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手上还打点滴,她把吊瓶取下抬高握在手里,脚就已经在向外头跑去了。
隔壁床的短发女孩看见了蔚来所有的一举一动,直到这时她脸上才有了几分活的生气,她认得蔚来,如果不是蔚来中途退学,现在两人应该是同班同学才对,她小学的时候因为性格怪癖没有朋友,是蔚来一直单方面在逗她开心陪她玩,其实她读现在的学校也是为了能和老朋友团聚。
而现在,再一年就已经要临近毕业了,她终于见到蔚来了,也算是团聚了吧。
"算了,明天就出院吧。"
她想着,蔚来跟以前变得很多,她也变了不少,每个人走到一段旅程都会重新开始的,不是说重蹈覆辙,而是抛弃过去,重头再来。《$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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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章:情
到隔壁病房找了好一圈却还是不见周沁的身影,停下来的蔚来感到心慌气短,觉得是不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其实她现在还是昏迷梦中游走着,根本就没醒过来!
"蔚来?"
周沁正拿着湿纸巾擦拭着手指手掌,手背上还有拔出针头后贴上的平口贴,刚准备走进门就看见门口背对着她的熟悉身影,她试探的叫了一声。
蔚来先是缓缓转过头,而后才突然发觉一般慢慢把身子转过来。
周沁小步快走过去扶住她又拿住了吊瓶,她很害怕,害怕蔚来刚才那样,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了。
"没事吧?哎呀针还没打完,你跑出来干嘛呀,快回去快回去!"
周沁扶着她就要把送回隔壁房,蔚来摇摇头不肯,见她一副死倔的样子,周沁也只好摆摆头说了句我真是欠你的,把她送到自己的床位上后出去跟负责的护士报备了一声。
两人一起共一张病床,说说笑笑消磨时间,聊聊天聊聊地,从前年进公司聊到明年去旅游,一会说谈哪家外卖好吃一会说宇宙有几个星系。感觉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蔚来就已经打完吊针了,周沁领着她找医生又开了些药,这才放心回去了。
"还是家里好啊——"蔚来躺在周沁软塌塌的折叠床上,闭着眼发懒。
"有个家有个去处……"
"有张床有个搞头。"
"小孩子不要看乱七八糟的啊。"
"哈哈哈!"
"笑鬼啊你!"
又疯闹了一会,两人都累了,明明说好点了外卖吃完再休息,翻着手机界面看着看着就都倒头睡了过去。
先醒过头的人是蔚来,其实她在医院已经躺了不知道多久,已经休息差不多了,只是大脑有些昏昏沉沉的就又眯了会。
她想着叫周沁起来,却又停了手,把她往床上推移了些又盖了床毛毯,看向她觉得并无不妥后坐到了一旁。
安心睡吧。
手机屏幕亮了亮,是条短信,蔚来以为是营业厅的信息却看到显示是平常的十一位号码,短信字数较多,只显示了前面一句话:你现在过的还好吗?其实我……
话到这里便戛然而止,蔚来其实知道密码,但这是周沁的手机。
凉风蔓延进屋内,冷飕飕的,周沁缩了缩脚但还是觉着不够暖,把脸朝下埋着伸手胡乱到处摸着毛毯却怎么也摸不到,挣扎了一番还是半撑着坐起了身,揉了揉头发环视了一圈才发现屋内只有自己一人。
"蔚来?"
她轻声说,像问又像在唤着。
门在传来插钥匙的声响,随后门便开了,蔚来套着件直到膝盖的黑色大衣站在门外,里面搭了件白领衬衫,常规牛仔裤下还穿了双白鞋,她的头发不长只到肩膀处,带些自然卷,在刺骨寒风中穿梭了一会脸颊处就被吹哭了似的打上红晕。
"起来啦,"蔚来反手带上门,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拎起来晃了晃,"看!"
"糖板栗?"
蔚来点点头,她在外面见到有卖的,想着周沁肯定爱吃就买了些回来。
一袋带着余温的糖炒板栗刚放下没一会就空了一半,蔚来剥开几个一个接着一个不紧不慢全都塞进嘴里,上一个还没咬开就把下一个丢进去了。
"你这么喜欢啊?我还以为你不爱甜食。"
蔚来停下剥壳的动作,手指上还沾着甜香粘稠的蜂蜜糖浆,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好不容易吞了几次,才把哽塞在喉咙的糖浆板栗咽下去的。
"甜食可以让人心情变好,"她舔舔牙齿继续说,"而且每次吃板栗的时候我都有种被幸福噎住的感觉。"
从来都没有被爱的感觉,以至于蔚来时常会在很多怪异的点上找寻爱的真正感受。
两人都笑了笑,一袋板栗见了底周沁还是觉得没怎么满足,拿起手机准备点份外卖。
那一刻不像是等在周沁看手机,凝结的氛围更像是在等待拆除炸弹的结果。
蔚来低着头却又悄悄想看看周沁的反应,她内心还在纠结的时候,周沁就已经把手机放下了。
快的像未曾发生过。
蔚来发觉自己真的是太难伺候了,她太敏感多心了,可她又希望一旦她们之间变了,周沁千万能够告诉她,哪怕冷漠,哪怕吵架,全都可以,她全都接受。
她说不出口,又希望能达成共识。
于是最终的结果就是在这样你不说我就以为没事的情况下,两人各怀心事却又都相继无言。
蔚来觉得自己又开始犯病了,什么情绪都控制了不了,最终都蔓延交集汇合成暴躁发怒的模样。她想去试问安慰周沁,却又怕害怕万一是去吃闭门羹。她总说她自己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但其实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没有百分百肯定的,她只是一直在自己的臆想世界里横冲直闯还嘴硬罢了。
还好,也许是老天爷终于开了天眼知道周沁想自己独处静静,像是冷战又并非冷战的一星期后蔚来收到了出差的消息,蔚来闭着眼就同意去了,拿到票才知道是去西藏。
不知道周沁一个人能不能照顾好自己……蔚来推着行李箱找了好几圈才找到入站口,进站的时候她也不知怎么突然抽了风想转身就跑回家去,但那时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后悔没在离开的时候告诉她。
等回来再说吧,毕竟回来的日子还没定。
或许蔚来觉得周沁真的需要安静一段时间,而她自己也因为高原反应搞的头昏脑胀,所以在分开后的一、两个星期里两人都不曾联系过。
一个在这头辗转反侧焦虑难安,一个在那头郁郁寡欢以泪洗面。
周沁没日没夜的哭,她真的受够了,她也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在她好不容易要进入到正常生活的时候总有人要打断她的未来,告诉她这是在妄想。事到如今已经整整五年了,那个女人现在回来说作为她的母亲,其实她很想念自己,她光是看到都恶心的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