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生缘(6)
周沁也不想打扰她,就坐在远处望天望地望空气。
"差不多了,喝点水吧。"
蔚来拿了两瓶矿泉水走过来,递给周沁一瓶,她接下后,就直接拧开喝了好几口。
蔚来也打开水,但只是抿了几口,她刚把瓶盖盖好,就看到周沁已经喝了半瓶。
她刚要开口,却被周沁忽然打断了。
"喝多了喝多了,去下卫生间。"
周沁把水放下,急急忙忙跑去卫生间,中途还差点崴了脚。
唉,蔚来无可奈何摆摆头,突然身后也传来了一句叫唤声。
"姐姐!"
小男孩有些颠婆不稳的小跑来蔚来身旁,随后奶奶也跟了上来。
"诶,奶奶,是你们啊,你们怎么来了?"
蔚来问道,想了想是不是有什么关于这对祖孙的事情忘了。
"没事没事,今天我来是特意给你送点东西,"枯瘦如柴的双手递过来一袋鸡蛋,一手紧紧攥着袋子,一手则不放心的托着袋子,"这是我自家的土鸡蛋,希望你别嫌弃。"
"不会不会,但是奶奶这我不能收,"蔚来不是不知道这对祖孙的家庭情况,怎么可能还会收下,"您拿回去吧,我这平时也是在公司吃的。"
"拿着吧姑娘,不然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奶奶,要是拿了,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蔚来一时间陷入两难,她抱起小男孩,对老人说道:"那您就先放地上吧,一会我带回去。谢谢奶奶。"
"诶,好好。"
蔚来从裤子口袋里摸了几张钱,今早刚好到路边小卖铺拆的整百,应该够吧,她把钱卷了卷,塞进小男孩的口袋里。
把小男孩放下来时,凑近轻声告诉他:"回家的时候把口袋里的东西给奶奶,不要弄丢了。"
看着这对祖孙离去的身影,她觉着应该没问题吧,再说这小男孩也挺懂事的。
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拖着尾音,周沁皱着眉,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着墙壁磨磨蹭蹭踱步过来。
"怎么了?肚子痛?"
"有点。"
"你这不像有点,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疯了吧,不去。"
"那我去买点药吧。"
"没事不用,我回家休息会吧。"
"我送你回去。"
周沁摆摆手,目光一转,看向地上的鸡蛋,"这哪来的?"
"上回那个奶奶送的。"
"她还记得你啊?"
"嗯,这次采访刚好采访到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打车回去。"
周沁提起鸡蛋,扭头就自顾自走了,"给你带回去了啊。"
"小心点。"
"知道了。"
本来说好的打算去商场逛街,可蔚来一回来看到周沁躺在床上病病殃殃的样子后,也就自觉罢口不提了。
算了,反正后面也有机会。《$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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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章:戚
隔天清晨入室,倒是周沁起了个大早,好生梳妆打扮了一番,穿了条垂感长裙,却搭了双便于行动的运动鞋,也许是因为她的美本就无法用特定的词汇描绘清楚吧,就算是杂乱无章的搭配竟也能品出几分不同韵味来。
相比之下,还在睡梦中朦朦胧胧的蔚来,穿着幼稚单调的普通睡衣,乱糟糟的头发,以及憔悴不堪的神情,对上正准备出门那精致优雅的美人儿时,她的心跳居然措不及防漏了一拍,而后便是无边无际无限制的难堪、羞愧……
"你醒了啊,我今天有事就请了半天假,先走了啊。"
"好……路上小心。"
门被一下关上,在猛的巨大关门声中,那声渐渐削弱的关心是否被听到,她不知道,但她更情愿自己没说出口。
叹了口气,在寂寥无声中,她照常那样沉默着机械般去洗漱、上班。
工作到一半,蔚来蓦地想起要不要去药店买点冲剂,以防待会周沁回来又肚子痛。
算了,看她今早那样,应该是没事了。
周沁的确没事,她本来就挺好的,此时此刻她重回故地,在这座偏僻幽静小村庄内泪如泉涌,她每走一步就要多落三滴泪,每看一眼就得多悲三分痛。她居然还活着,活到了现在,当下她脑子里只有这么一句。
她不说话,只是缓缓踱步到那条她曾来过千百回的河畔旁,驻足,流泪。
"怎么了,没事吧?"
高大的男人刻不容缓上前一步挡住,将她硬生生逼退了几分,把那个悲不自胜的女人和那条仓促湍急的河划分后又隔开来。
"有什么事可以想办法解决,不要做傻事。"
"我不是……"
她才会过意是自己站的位置太过危险,让人误会了,可刚一开口想解释才发现声音嘶哑的厉害,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她又后退了好几步想证明自己真的没有轻生的念头,却一不小心退的太急差点跌着,还好被面前的男人一把抓住胳膊扶稳才勉强没有摔下去。
"谢谢。"
从始至终她一直低着头,她自己都不知道走了多久,哭了多久,眼睛早就红肿了,就怕是一抬眼更是解释不清。
"我记得你,上次见过你和你朋友。"
"我朋友?"
她下意识一抬眼,望过去又赶忙低下头。
"是你啊,我记得你。"
"真的?"
"嗯。我朋友一直很想感谢你来着,所以一直念叨着。"
"这样啊,职责所在。"
李铭从口袋里拿出包还没用过的纸巾,看着眼前一直低着头不肯看他的女孩,只犹豫了下,还是递了过去。
周沁一顿,道了句谢谢,接了过来。
"你老家也在这?"
周沁打破平静问道,这是座无人问津的小村庄,所以一般不会有人特意来,再者她也想故意转移会注意力,不愿再去回忆那些往事了。
"嗯,就在那——"
他伸手指了指左边的山头,定定的看了好几眼。
"我记得,那山头后边好像还有块麦田?"
李铭摇摇头,"花田。"
"你经常回来吗?"
他再次摇摇头,"很少。"
"那你记这么清楚。"
"小时候皮,喜欢到处跑,我爸叫我也不听,他就追着我跑,把整个山都跑了个遍——跑到山后头我不小心把人家田糟蹋了,我爸更气了,差点没把我送走了。"
李铭讲的很轻松风趣,像在说故事一样,逗得周沁低声哑哑痴笑。
"所以,这我再不记得清楚就怪了。"
"也是。"
两人齐肩并站,共同眺望着,李铭深深呼吸了下,声音还带着颤抖,他问:"你喜欢这吗?"
这次轮到周沁摇头,她怎么可能喜欢呢,她巴不得没有关于这里的记忆。
"你呢?"
李铭没想到周沁会反问,但他顿了顿,点了点头。
"喜欢。"
周沁没回复,两人沉默了好一会,这时的日头早已不再刺目,轻薄的云层拥抱在一块使得四周有些许低暗,不时还会有徐徐凉风游过,贴着她的发梢,浮在他的眉头,李铭觉得舒适,内心又感到焦急万分。
是不是他说错了什么?她的心情本就不好,早知道不该问的……现在该怎么办?
他想了上十种开场白,每想了一个就淘汰一个,每想一种就去掉一种。
忽的,身旁的女人拉住他的衣袖,虽然含糊不清但依旧坚持说道:"走吧,我都忘记了我只请了半天假,现在已经下午了,快走吧。"
"好……"
李铭才刚吐了个字,就见周沁已经转身快步离去了,他没时间想太多,径直跟了上去,但在路上他却一直在发懵:她刚刚,拉我衣服了?她,拉着我衣服跟我说话……
这样聚精会神的神游状态一直在集训时都被李铭带着,舍不得丢弃,具体表现就是时不时变得过度开心,忍不住暗自扬嘴角笑,哪怕被班长点名多做几十个俯卧撑都高兴的好像捡了大便宜似的。
班长背过手叹气摆头,嗐,年轻人,懂的都懂,正常正常。
李铭整整一天都像打了亢奋剂,训练了整整一天,到了夜晚入睡时倒是格外好睡,梦里的梦境很轻薄,不同往日那样会厚重的压着他喘不过气,有时猛然间惊醒,已是一头冷汗。
另一边蔚来却是躺在床上无法入眠,她今天直到下班回家的路上才看到周沁浑浑噩噩的往公司慢慢磨步走着,她拦住周沁问她现在回公司做什么,周沁整个人糊里糊涂地哭着回答说去上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