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的金丝雀飞走了(63)
电话那边传来隐约的声音,是宁诗问:“那就是之前有咯?”
话音一点点变远。
关诚听了会儿,果断地:“我要开会了,回头再说。”
等电话挂断,关诚揉了揉眉心。
他又投入到工作里。
因年节将至,各样走动多了起来,无论上别人家拜访,还是接待客人,都显得顺理成章。
为此,关诚又特地让人把自家老宅收拾过一遍,整理了花园,移栽几棵梅树。
时间太紧,做不了太多。不过他坐在亭子里和人下棋时,旁边有暗香浮动,又空旷,所有东西一眼可见,不至于被装了窃听器还不知道。
唯一的缺点在于天冷,但关诚身体不错,在寒风之中坐上两个小时,还是面不改色。他面前的人,倒是开始吸鼻子,暗示关诚,要不然就到这里结束。
关诚客气地笑一笑。
股东们怎么可能真的联合起来?
他们如今只不过是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所以可以在表面上握手言和,甚至谋取更大的利益。但关诚要从中挑拨离间,也不算难事。
他做起这些,比自己此前计划的还要驾轻就熟。
除夕之前的一周,关诚在老宅之中接待了三批来客。有这个场地,他自然而然地开始回忆当年,又在话音里隐晦地暗示——你怎么知道,如今和你合作的人,不会反过来再坑你一把?
相比之下,当一个双面间谍,和他关诚站在一条线上,反倒可以瓜分到更多利益。
有人心动,也有人不以为意。
关诚送客之后,款款抿一口已经放凉了的茶水,想,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哪有真的“不以为意”?只不过还想漫天要价罢了。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他自己也没留意到,已经到新年夜。
隔壁早早热闹起来,周齐钰来溜达来又找了关诚一次。关诚看他头顶傻乎乎的、据说是宁诗亲手织的毛线帽,忍俊不禁。
周齐钰说:“真不来啊?”
关诚想好了理由:“你们得看春晚吧?”
周齐钰:“那倒是,我爸妈还挺看重这些的——卧槽!”
他想起来了!
小白眼狼也要上台表演!
关诚摊手。
周齐钰理解之余,又有点恨铁不成钢,说:“你也不能总是这么避着他啊!”
关诚说:“看到了心情不好,还不行?”
周齐钰嘀咕:“也行,也行。那你到底——”
关诚说:“之前劳心劳力那么久,好不容易能有一天休息,还不让我好好放松?”
周齐钰摸了摸鼻子,被说服了。
他溜达溜达离开,临走还顺了关诚桌子上一颗橘子。关诚哭笑不得,又想到,这几个月来,自己身上的烟火气都像淡了下去。
他锁上老宅的门。
冯懂开车回家了,关诚也不介意自己开几天车。
这样行在路上,从郊区到市区,一路和很多车子逆行。
关诚偶尔要看一眼后视镜,眉尖一点点拢起。
他思索:那辆车是怎么回事?怎么还跟着?
又是商羽?
不太可能。商羽这个时候肯定在京市,毕竟春晚都要开播了。
那又是什么状况?
他想到冯懂之前建议的请保镖,心跳稍稍漏了一拍。
但往后,那辆从他从老宅出来开始,一直隐隐约约缀在后面的车子,又消失在关诚的视线之中。
关诚进入小区之后,靠在座椅上,从杂物盒里摸出一盒烟。
他没有抽,只是咬在牙齿间,坐了一会儿,先想:可能只是凑巧。
然后给冯懂打了个电话,问他那些退伍战友开的安保公司是什么情况,如何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联络倒计时啦
商小羽:期待期待!
关总:→_→
第49章 新年(中)
冯懂听了关诚的话, 顿时紧张起来,问他是否发生了什么。
等关诚说完,冯懂沉思片刻。他在部队那会儿当过侦察兵, 按说对此有些经验。奈何老板的说法太模糊,冯懂也不能从中判断什么。
尤其是,冯懂问:“关总,你有没有记下那辆车的车牌?”
关诚一愣,“那倒没有。”
冯懂叹气, 这就真没办法了。
他语气严肃一些, 叮嘱给关诚一些注意事项。关诚听着,“嗯嗯啊啊”地答应。期间听到冯懂那边女人和女孩儿的声音,他便说:“你先和爱人孩子吃饭吧。”
冯懂说:“行, 我把老谢的手机号码发给你, 我也和他打个招呼。”
关诚说:“好。”
话虽如此,但考虑到冯懂那边的状况,关诚觉得, 这位谢姓战友大概一样在和家人团圆。
自己所在的小区安保做得不错, 也不急于一时三刻。
这样想着, 关诚把电话存下, 却没有直接拨过去。
他额外给冯懂回复了句, 说几年后再谈。
之后关诚收起手机, 下了车, 总算回到家里。
屋子里空空荡荡的,他进了门,才终于开灯,连空气都显得冰冷。
关诚不是第一次这样过年了。
他五六点那会儿吃过一顿,是自己凑合着煎了牛扒。到现在, 腹中谈不上空空,但也的确有些饿。
只是冰箱里只有几罐酒,另外就是速食披萨。关诚看了眼上面的加热说明,到底将其放回原处。
他想,难得有一天空闲,自己可以放松一下。
春晚没什么好看,但用这点时间看看电影,或者翻一本自己买了很久却不曾看过的书,都很不错。
他心里有计划,偏偏很久都没能实施,总有些意兴阑珊。
到最后,在寂静的客厅待到九点多,大半时间都在回复拜年消息。再刷朋友圈,一眼望去,到处都是人们的年夜饭。周齐钰发了自己和宁诗、爸妈的合照,在室内,他只穿了一件薄毛衣,但依然带着那顶毛线帽。
林修发了一张“福”字照片,说感谢大家的祝福,就不一一回复。下面还有一个捂脸的表情,说自己要被老婆指挥去洗碗干活儿。
冯懂、章奕……许多人。
他们都有人陪伴,都过得开心。
唯有关诚不同。
他自觉自己不会因为“孤家寡人”而难过,但这一刻,关诚又的确感怀。
一个心思反复出现,念着:过了这个年,我就要三十三岁了。
他一侧头,看到墙上挂着的、父母的照片。
爸妈笑盈盈地看着镜头。
关诚一怔,走过去,隔着一层玻璃,与照片上的父母对视。
沙发上的手机还在持续不断震动,但这一刻,关诚没有心思去留意。
他眼眶有些发酸,半是自问,半是问早已离世的父母,说:“爸,妈,我是不是不应该总想着‘不将就’?”
他想,如果自己今天回来的时候,屋子里开着一盏灯,有人端上热菜热饭,再帮他放好冰冷的衣服,一切都会幸福很多。
关诚脑海里先浮现出商羽做这些的场景,转而画面又粉碎掉。
过往两年,商羽从来没有和他提过过年。
关诚深呼吸。
他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都在这一刻泛起细细密密的痛,像是被针扎过。
他前所未有地清晰意识到,商羽真的不是一个良人。
关诚静了许久,偏偏又不知道,对自己来说,“良人”是什么模样。
他想要一个家庭,而那个人一定要真的热爱生活,可以给他的冰冷的人生中带来暖意。
他又有点想去开一瓶酒。但这次,关诚停在父母的照片前,久久没有挪动脚步。
他停顿很久,才说:“有时候,不,很多时候,我都会想,如果当时我坚持地久一点……”
车祸当日的暴雨、狂风、电闪雷鸣,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哪怕已经过去十年,关诚依然记得自己当时的无助和寒冷。
车子翻到山道之下,父母在后座上昏迷不醒。他是唯一留有意识的人,却也觉得眼前昏昏,想要睡去。
雨水淌过车子,落在他面孔上,和血混合在一起。
他意识朦胧的时候,觉得看到山道上亮起的灯光。他知道杂物盒里放着口哨,自己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可以爬起来,去其中将口哨拿出来。哪怕暴雨如注,但口哨的声音,可能能被山道上开过的车子听到。
但他真的太冷、太累了。
意识在那之前拖着关诚下沉,他在半昏半醒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顺利拿到哨子,一家人得救。到后面,他从医院里醒来,也觉得上苍眷顾。但医生过来,面容严肃而沉静。关诚看对方这副神情,以为自己身上出了什么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