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里学生们七嘴八舌,如炸开了锅似的。
“隔壁屋的都说了,警察说是有个姓贾的先生提出了诉讼,指控故意伤人罪,除了贾乘风那王八蛋还有谁?”
“故意伤人?尚老师打了贾乘风?那姓贾的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昨天好像看见贾……他下楼的时候捂着脑袋,脑袋上有血迹来着……”
“真的?”
尚厚德那24k真老好人打了贾乘风?这事对学生们的冲击无异于国足冲进世界杯。
场面霎时一静。
众人古怪地面面相觑,都觉得不可思议。
“就算尚老师真打了贾乘风,也肯定是他活该。说真的,要不是没机会,我老早就想套个麻袋把那人给揍一顿了。”雷甜甜揉着手腕道。
程城诚也道:“是啊,贾乘风咱们不了解,尚老师咱们还不了解吗?”
“尚老师难道真的会坐牢?”
“贾乘风不是都免了学费了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要是尚老师真的坐牢了,咱们……怎么办?”
牢狱之灾对于这群安于保护中的学生实在太遥远了。
他们如被圈养的小羊羔头一次见到了现实里狰狞的凶兽,纷纷惶急地慌了爪子。
望着这群无措的学生,黎青轻叹一口气,望向已熬得双目通红的尚阳,将桌上小笼包推给他。
“熬了一晚上了,总要吃点东西。”
尚阳扭头望向黎青,声音沙哑:“外公打听到的消息,贾乘风找到了以前被省一高辞退的一个会记,说尚厚德在省一高的时候贪了一笔钱,二十万。”
空气寂静。
两人对视着。他们都太了解尚厚德了。
那是一个节俭到堪称抠门的人,买个白菜都要小贩饶半颗葱,吃个三块五的热干面都恨不得让人叫人开发`票报销,家里有一整个柜子,里头整整齐齐装着十年前至今的所有发`票。
但他不会贪污。
他没有用钱的地方。
尚阳有外公养着生活富裕优渥,他个人除了资助贫困学生,没有别的消费欲*望。
“故意伤人罪,不到轻伤级别不追究刑事责任。看来这才是贾乘风真正的杀招了。”黎青深吸了口气道,“知道他是怎么找到那个会计的吗?”
尚阳摇头:“外公已经在查了,但是暂时找不到线索。”
空气再次安静。
这是一个连绵的阴雨天,苍灰色乌云自天穹远方滚滚而来,裹挟着无形的秋寒,遮天蔽日挡住了所有日光。分明已经近七点半,室外仍如夜晚般黑。
那无形黑暗中,两人都听见了某只庞大的巨兽探出了头,利爪出鞘的声音。
带着血芒。
尚厚德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最终发挥了作用。
到了下午,事情基本清楚了。
他目前被指控的罪名有两个,一个是故意伤人,一个是贪污教育拨款金额达二十万。
两者中但凡有一个罪名成立,尚厚德会面临至少三年刑期。
一击必杀。
这才是在商场上驰骋风云的贾乘风的雷霆手段。
第66章 压迫
消息是那群尚厚德请来退休后发挥余热的老教师们托人查出来的。
尚厚德记挂着上溪这群学生,始终恳求着他们留下。这群老教师们气愤之下,根本没为贾乘风隐瞒。
消息就如F1赛车呼啸在赛场一样,在人们口耳之间交换,瞬间传遍了校园每一双耳朵,包括宿舍区阿姨养的那只混吃混喝的老看门犬。
群情激奋。
如果说之前的买学校换校长对学生们的情感冲击都是导弹级别,那么尚厚德被贾乘风害得要坐牢!这一消息的冲击就不啻于核弹轰炸。
虽然不知为何昨天还在商谈合作的两人,今天就骤然决裂,贾乘风还如此咄咄逼人。但大家都有自己的情感倾向。
贾乘风是什么人就不说了。
但尚厚德打人?还贪污二十万?开玩笑呢?
尚阳家境大家隐约都有了解,随随便便拿出百来个二十万都是小意思,尚厚德真要钱,何苦贪公款?
再说了,那买二十块的T恤都舍不得的人贪了钱做什么?
为了数着玩?
“生孩子没屁*眼的混蛋,老天爷怎么没长眼睛,趁他出门的时候一道雷劈死他呢?”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那姓贾的就是一大王八。”
“别侮辱了人家王八好不好,黎青养的那王八可聪明了,一看就是长命相。至于那货,呵……”
“妈的,我真没这么讨厌过一个人,操!”
这时也没谁顾得上纪律问题了,本应是中午午休时间,教室里却吵成了一片,比大清早的菜市场还热闹,也没个老师来管。
上厕所路过办公室的同学说,里头吵得比教室还凶。
“现在情况暂时是这样。尚阳外公已经请了律师,因为我们不知道贾乘风具体怎么说动那会记的,手里又有什么证据,所以事情有点棘手。”
校园里,黎青怀里揣着给尚阳买的牛肉饭,边打着电话边急匆匆往教室里走。
电话对面宇飞道:“我知道了。”
路过一个小卖部,黎青顺手买了瓶脉动:“现在这件事已经是尚阳外公和贾乘风那边的较劲了。宇哥你这段时间应该也挺忙的,这事就别参合进来了。”
宇飞自张雨霏辍学后,也不怎么来学校了。
最近正边兼着一家网吧和游戏厅的管理,边琢磨着找人开一家游戏厅,成天忙得不见影的。
宇飞打趣一笑:“行了,这时候了你还是先管好你那‘尚哥’吧,至于我这个哥,自己还能管好自己。”
黎青清楚宇飞性格,没有玩笑的心思:“宇哥,这事你插不了手的,别冲动。”
“啰嗦。”宇飞不耐烦道:“难怪那姓尚的说你跟个小老头似的。你宇哥既然担着你一声哥,就不会让你这当弟弟操心的。”
“哥心里有数。挂了啊。”
宇飞挂了电话,黎青也不好再劝,拎着牛肉饭和脉动上了楼。
一进教室,他就看见了最后一排尚阳正通红着眼,死死盯着手机。
他去买饭前,尚阳刚已经给外公打过电话了,外公说他已经请了律师会全力运作,让尚阳等他
打那时起,尚阳眼睛就没从屏幕上挪开过。
“尚哥,吃点东西吧?”黎青再次推了推面包和水。这时候尚阳估计也没心情吃别的,他便只准备了这些。
尚阳摇头:“我不饿。”
“昨天晚上那一餐你就没吃,这都三顿了。”黎青望着他干枯起了死皮的嘴唇,冥顽不灵的神情,加重了声音,“事情不可能在一天内解决的。律师交涉庭审至少得一个月流程,你难道准备把自己饿死吗?尚阳!”
尚阳凝视着地面,干哑道:“黎青,你说要是事情真的……”
真的出了意外怎么办?尚厚德那么大年纪了,又是个死倔的清高性格,这打击几乎能毁了他。
该怎么办?
被尚阳话中的无助惶然重重刺了一下,黎青一瞬间心疼得发酸。
“尚哥……”他揽过尚阳肩膀,想与他脸挨脸对着。
但尚阳往后退了一下。
“尚哥!”黎青吐出一口气,强硬地掰过了他的脸,将他紧紧拥在怀里抱住了。
黎青与尚阳额头抵着额头,凝视着他的眼睛,用坚定的语气道,“尚哥,我记得你说过你天生福大命大运气好,沾了你的光,身边的人都能一辈子逢凶化吉的吗?你看,我不是沾了你的光,现在好好的吗?有你在,尚老师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嗯?”
拥抱的温暖下,浑身骨头慢慢苏醒,尚阳仿佛从北极重新回了人间,皮肤方才感觉到了冷淡咸甜。
凝视着黎青的眼睛,听着那分明是荒诞胡扯的话,他却从冥冥中汲取到了支撑。
凝视着黎青的眼睛,他轻轻嗯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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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上电话,把自己扔进了大真皮靠背椅中,回想着电话里贾乘风的交代,张宏图就一阵阵的牙疼。
为了吸引到更多投资,又寄了一批项目书出去,这两天可能会有项目组的人实地考察,让他压服住学生情绪?
尚厚德出事后,学生们的情绪把学校屋顶都快掀翻了。
这时候了,贾乘风还要吸引更多投资,争取三年内彻底完成上溪精英计划?
听着电话对面那冷静的声音,焦头烂额的他都不知道是贾乘风疯了还是自己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