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杀案,既然颜溯的嫌疑被强行排除,就要开始寻找其他可能性,然而就在毒杀案侦办过程中,又发生了一起案件。
还是和颜溯有关。
这天早上,□□点钟,上班潮,路上来去匆匆的行人特别多。
颜溯顶着惺忪睡眼、乱糟糟的鸡窝头,趿拉一双大棉拖,毫无形象地在睡衣外裹着外套,出门买早餐,早餐车在小区对面,卖油条包子豆浆稀饭。
颜溯嗅着味儿,穿过斑马线朝早餐车走去。
卖早餐的大叔好像和前段时间的不一样。大抵换人了,颜溯刚睡醒,脑子里还有点懵。
等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时,早餐大叔忽然抽出了压在蒸炉下的砍刀。
颜溯瞪大眼睛,瞳孔缩紧,想也没想,拔腿朝大叔奔去,“跑!”他吼向周围吓僵了的路人。
早餐大叔原本温和的面孔骤然狰狞起来,一瞬间变了个人似的,揪住离他最近年轻女孩的胳膊,一刀砍在她脖子上,鲜血霎时井喷。
女孩表情停留在震惊和慌乱,眼珠子瞪圆,浑身是血的栽倒下去。
“啊——”旁边同行的女生尖叫。
早餐大叔疯魔了,眼睛瞪圆充血,鲜血刺激了他体内的暴力因子,他不管不顾踹倒年轻男人,那一踹极具力道,年轻男跪倒在地,来不及回身求饶,就让早餐大叔剁歪了脖子。
血流得到处都是,沿着石砖缝隙,缓缓流入地下水井盖,再渗进地下排水道中。
颜溯奔过去,这人…早餐大叔看上去丧失理智,但刀刀毙命,每一刀都瞄准了弱点,明显具有宰杀经验,他有备而来。
至于他手里的菜刀,连砍两人,连刀刃都没卷一下。
早餐大叔似乎料到颜溯会过来,他一回头,颜溯抬腿踹了空。
早餐大叔一把揪住他衣领,高高地扬起带血菜刀,颜溯面寒如冰。
没想到,杀疯了的早餐大叔冲他狞笑了下,一把扔开他,抄着刀朝他身后慌乱的无辜人群奔去,就像恶狼扑向羊群。
菜刀上温热的血甩到颜溯脸上,他猝然回身,早餐大叔又砍倒了一个无辜小女孩。
所有人都吓呆了。
颜溯咬牙,冲了上去,用身体的力量压倒中年男,伸手去夺他手里的菜刀。
“你…”颜溯剧烈喘气,他压低嗓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耳语:“你的目的达到了,停手!”
“呵呵。”那人咧开嘴,冲恐惧的人群露出狰狞笑容。
他翻身甩开颜溯,再次追向步履蹒跚的老人。
这时候,两个壮实路人终于反应过来,上前阻挡早餐大叔,最终将那杀人狂按倒在地,他还在拼命挣扎。
颜溯冷着脸,满身是血,转头回小区。
他经过的地方,左右行人纷纷让开道路,看向他的眼神中有畏惧,有佩服,也有…疑惑和惊恐。
所有人都在想,为什么杀疯了的早餐大叔,偏偏放过他?
因为他们是一伙的吗?!
人心,太容易被玩弄了,稍加引导,他们就会自动脑补出全部。
颜溯回屋里,脱下衣服洗澡,血水被水流冲刷,缓缓流入排水孔。
他就不应该出门,颜溯咬着牙,一拳砸墙。
市局接到报案后,立刻赶赴现场,民警在案发周围拉上警戒带,和交通部门协调疏散人流车流。
郑霖沈佳带人问讯案发时目击者,法医在现场初步尸检,刘彬何为紧随其后拍照搜集物检材料,清理现场。
严衍环顾四周,在一条街道上,身后是门店,对面是万鑫小区大门。
小区对面向来有早餐车,谁知道卖早餐的突然发疯,砍起了人。沈佳在他身后道:“砍死三人,砍伤两人,严重刑事犯罪。”
“凶手跑了。”严衍沉声说,沈佳点头:“有监控,我们能确定他身份。”
郑霖小跑过来:“老严,有人看见凶手坐上了一辆出租车,车牌号YA03418!”
严衍迅速道:“转给技侦,追踪这辆出租车!”
“是!”郑霖联系时刻待命的张科。
严衍最后看了眼颜溯的窗户,窗帘紧闭,什么也看不见。
他带上人回市局,调监控查看案发当时情况。
沈佳跟在他身后,气喘吁吁地说:“好几个目击者都说,凶手两回逮住了颜溯,但都没有伤害他,有人看见颜老板在和凶手说话,他说完后,凶手挣开他接着杀人!”
“老大!”张科在技侦办公室门口:“现场监控,你来看看。”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了诡异的一幕,失去理智的早餐店老板状似疯魔,见人就砍,唯独两次放过颜溯。
第二次颜溯压倒他,伏在他脑袋旁,像在说话。但很快,凶手挣脱他,扑进了慌乱的人群。
凶手被路人控制住,他抄起刀子挥舞,挣脱束缚,钻进一辆出租车,驶离现场。
而颜溯,神色冷漠,转身过马路,回了万鑫小区。
“严队,”旁边的技侦喊,“出租车找到了,YA03418,目前正在四环绕城道路上行驶,看方向是要上高速!”
郑霖立刻道:“我带人去追!”
沈佳搡了他一肘子:“得了吧,我开车,你不是不会开吗,走!”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了。
“仅凭监控录像,不能确认颜溯和凶手有联系。”严衍咬着牙说。
张科也纳闷:“可是最近这三桩案子,都和颜老板有关…这未免也——”
太巧了。张科没有说出来。
在场人心里都明白,办公室内一片沉默。
严衍神情凝重:“无论如何,先查清楚凶手是什么人。”
张科点头:“好。”
张科办公室人散尽了,严衍抬脚要走,被张科叫住:“老大,你上回让我查那俩外国人,有了点眉目。”
严衍绕道回来。
“这个安东尼奥,就是上次去看守所探望童重春的律师。”张科说:“他的资料我只能查出来这么多,毕竟不是境内人员。至于你说搞房地产的富商…叫Smith的,我昨晚睡着觉,忽然想起来,以前租过他们公司房子。”
张科调出Smith照片,是从报纸上截取下来的酒会照,Smith先生红光满面,精神矍铄,不过不是金发碧眼的年轻男性,而是灰发浅色眼珠的老头儿。
“是他吧…”张科犹豫地问,严衍呼口气:“发我张照片,我找赵荣斌问问。”
“好。”张科把照片发给他:“这个人我在网上能挖到的不多,毕竟有权有势的人物,想深挖,难。”
“成,谢了兄弟。”严衍拍他肩膀,低头把Smith照片发给赵荣斌指认。
张科咧了下嘴巴:“没事。”他转转眼珠子,又问:“老大,你跟颜老板到底咋样了?局里小姑娘说你又泡上了黄队。”
严衍:“……行政处那帮小姑娘,就是缺少社会主义思想教育。”
张科不客气地嘲笑他:“谁叫你市局第一基。”
严衍一巴掌呼过他后脑勺,张科抱头,严衍出了技侦办公室,笑容滞在脸上,半晌,他迈步回刑侦大办公室。
路上行政处姑娘叫住他:“严队,省部电视电话会,马上开始,在二楼会议厅。”
严衍点头:“行。”
开完会回来,凶手身份已经清楚了。
覃亮,男,四十二岁,长宁市大溪乡人,早年外出务工,两年前回乡务农,最近才到宁北市经营流动早餐车。
“针对这种无差异伤人,初步怀疑报复社会。”张科将覃亮资料递给严衍:“上个月刚和他妻子离婚,法院把抚养权判给了妻子。他沉迷赌博,赚来的钱非嫖即赌,目前存款为零,真正的身无分文。”
严衍接过资料,这种报复社会的,真想杀人了,简直防不胜防。
一个小时后,郑霖打来电话:“老严,覃亮自杀了!”
“什么?!”
市局所有人面面相觑。
覃亮威胁司机开车到郊区后,砍了司机脑袋,自己跑进森林。
郑霖和沈佳追过去时,覃亮只剩最后一口气。
沈佳半路崴脚,郑霖追到了覃亮。
“他用刀砍了自己脖子……”听得出郑霖气儿都没喘匀,他撑住树干,回头看了眼不远处覃亮冒血的尸体,低声道:“临死前说了一句…找……”
郑霖顿住了。严衍眼皮狂跳:“他说什么?”
“他说…找…姓颜的…”郑霖咽口唾沫:“我看他的意思是,有人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