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雀(13)

“可是你都没有成年?要去哪里赚钱?”陆林安问道,他担心这个涉世未深的兄弟被人用糖衣炮弹给骗了。

“有个做电工的师傅,老婆死得早,膝下没有孩子,上次问我要不要跟他学电工,过几天他就回隔壁省,那边正好是我爷老家,我就想和我爷一起去,去学点本事。”

“……”陆林安想劝他再考虑考虑,却又不知道怎么让王一帆改变主意,陆林安知道从小和爷爷相依为命的王一帆有多重视爷爷。

“安哥,你们一家帮了我太多了,这几年学费都是你们帮忙垫的,我爷治病的钱也是,如果不是你愿意和我当朋友,哪有人把人当人看。我脸皮薄,不能再承你们的恩了,我想靠我自己往下走了。”这个和陆林安同龄的孩子是真心地尊敬着陆林安,有人难得对他好,他都一笔一笔记着,他每天在家里左算右算,不赶紧出去独立,怕是这辈子都还不起了,这几天陆林安的状态他都看在眼里,陆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实在是无法心安理得地像之前一样拿人家的吃人家的。

“人家愿意给我碗饭吃,我得在那边给师傅养老,可能以后都不会回来了,但我能自己养活自己的时候,一定会回来看你的安哥。”王一帆在这个小镇上实在没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不想回来也是理所当然。

“那你在那边,有事情记得和我联系,你都说我是你兄弟了,别什么事都一个人硬扛着,逢年过节记得给兄弟们打个电话。”这句话陆林安是真心说出口的,但他隐隐约约也知道,就算以后王一帆遇到天塌下来的事情,都不会再接受自己的帮助了。

他所能做的只有祝福自己这个苦命的朋友,赶紧脱离原生家庭带给他的痛苦过去,希望他的未来都一切安好。

“安哥,只要你还把我当兄弟,你就一直有我这个兄弟,”王一帆一边说着,一边红了眼眶,偏过头去狠狠地擦了一把眼睛,不想让泪水掉下来。

为了不让对话变得更加伤感,王一帆咧开嘴逞强地笑了笑,转移了他们之间的话题:“安哥,妹妹在家吗?我还想再看一眼妹妹。”

“……妹妹被我妈来去我舅舅家了,不在家里,等她回来给你看照片。”陆林安也笑着拍了拍王一帆的肩膀,说了个借口。

“那安哥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王一帆有些念念不舍地扶着院子生锈的大铁门,临走之前和陆林安挥挥手,陆林安是他最后告别的人,接下来,他要做的就只剩下拎着行李离开这个小镇了。

送走了王一帆,陆林安有些脱力的坐在书桌边,在他的面前,原本属于白雀的屋子里空洞洞的一片。

他想保护身边每一个人,却总有人因为无法承受这份善意的重量,而逃跑一般地离开他的庇护,王一帆是,白雀也是。

陆林安习惯了在周围人的善意和追捧中长大,纵使他没有那种何不食肉糜的优越感,但他确实没有体会过什么生活的磨砺:没有体会过寄人篱下、没有体会过差人一等、更没有体会过孤身一人。除了偶尔和白雀的拌嘴,陆林安的青春里并没有什么烦恼,在身边的人都被各式各样的烦恼逼迫着或迷茫或坚定地往前走时,陆林安还留在原地。

他沉迷着以往和白雀之间那段朦胧的关系,不希望它倒退,却也没有意识到应该推动着这段关系向前走,只是被动又艰难地维持着他和白雀之间的联系,拒绝面对必然会迎来分别的未来。

就算没有白雀的集训,他们也会迎来分道扬镳的大学生活,迎来不同的工作场所,白雀也会遇到心爱的女孩,组成自己的家庭,那个时候自己会在哪里?

他不能接受站在白雀身边的是其他人。

白雀面对自己向来是个心软的人,他可以卑鄙地挽留,介入他的未来,但他希望白雀自由,他又有什么借口又要用什么身份永远享受着白雀的纵容。

他和白雀之间关系已经走到了不得不发生改变,才能继续维持下去的地步。

他明明很早很早之前,就应该将自己无意间准备了许久的话说给白雀听,他和白雀的关系早就应该突破青梅竹马的界限,是他自己被平和的假象迷惑了双眼,只希望现在还不晚。

陆林安坐立不安,又有些无所适从,他想自己也许应该做些什么来驱散这份躁动,等反应过来时,陆林安已经拨通了白雀的电话,他苦笑着看着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他好像比想象中,要更依赖白雀。

电话接通得很不是时候,听着耳边刺啦啦的电流杂音,陆林安哑口无言,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和白雀说些什么。

“你别告诉我你是不小心压到了手机。”白雀的声音响起,他现在应该是还在车上。

“小鸟?”

“嗯?”

“元旦在学校等我可以吗?我有一些话想要说给你听。”

☆、第九章

埋着一些暧昧的心思,等待着的日子就会变得更加难熬,元旦这一天比陆林安想象中来得晚上很多。

陆林安这一个星期都没有怎么联系得上白雀,他似乎很忙,经常接不到陆林安的电话,即使接通了也是匆匆两句话后就直接挂断了。

回想起上一次见面时白雀排斥的模样,陆林安还是忍住了直接去找他的冲动。

反正约定了元旦活动见面,元旦结束后再过十几天也就放假了,大不了寒假直接去白雀家住两天算了,或者把白雀接到自己家里来,就是不知道白雀妈妈会不会同意。

元旦这天,陆林安来学校来得很早,天刚刚透亮,他昨晚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是重要的时刻,越是会出现意外,可能两人都没有机会独处,可能自己面对那么熟悉的白雀也会紧张到说不话来,不过最有可能的还是白雀会觉得自己突然疯了,为了维持两人的关系已经不择手段起来了。

不择手段,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和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他急着寻找白雀,就先去了一趟重点班,环视一圈,没有看见白雀,失望却也意料之中,总不能堵在人家班门口,就先回了自己的班级。

有几个班委来得很早,还在做最后的布置,班上那些挂在窗户上的彩带基本都是他贴的,毕竟个子高,板凳都不用踩。

等到人都来齐了,学生们就被班主任领着,懒懒散散地往大礼堂磨蹭,空荡荡地大礼堂被学生和嘈杂声填满。

胖月半那些人帮陆林安留了一个好位置,陆林安却自觉做到了最后一排的位置,就算是阶梯式的座位,他还是会挡住后面同学的视线,坐最后一排坐成习惯了。

学生们排练的演出简陋却很用心,老师也卸下威严承接着学生们的玩笑,大礼堂里时不时爆发出一股接着一股的笑声。

陆林安的注意力没有放在演出上,他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回头张望着人来人往的礼堂门口,几个节目结束了,依旧没有看到白雀的身影。

他好像没有参加重点班节目的彩排,节目里没有他的身影,陆林安猜测白雀会卡着校长发言的时间到学校,就悄悄离开了座位,站在楼梯口拨通了白雀的电话,没有人接。

白雀可能是没带手机,他本来就不怎么用手机,出门也很少记得带。

绕了一圈,从大礼堂小门钻进了控制室,校长和调音的老师都坐在里面,还是没有看到白雀的身影。

校长猜到他是来找白雀的,倒也没有指责陆林安到处乱跑的行为,拦住了想将陆林安赶出去的老师,拍了拍自己坐的长凳沙发给陆林安腾了个位置。

从控制室的角度去看,舞台倒是更大了,还可以看到那架隐藏在幕布后面的三角钢琴,等一会,白雀就会坐在那里弹琴,背对着所有学生,而自己是白雀唯一能够看到的观众,等他结束了演奏,自己就可以穿越重重的幕布,牵着白雀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将准备了很久的话说给白雀听。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学生们发出的躁动声也越来越大,估计是心思早就飞出了大礼堂,节目单上只剩下最后两个班级的演出了,可还是没有看到白雀的身影,电话也一直没人接,就连校长也联系不上他。

陆林安犹豫了一下,尝试着拨通了白雀妈妈的电话,等了很久,同样是没有人接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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