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慰朝阳(78)
孙覆洲黑着脸,伸手把旁边的凳子一拽,凳脚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尖锐的“吱”的一声,就像他的怨气难平:“闭嘴吃饭。”
沈垣扫了一眼桌面,韭菜盒子,海鲜粥。
孙覆洲拿着筷子在他面前晃了晃:“别看了快点吃,我特意买的。”
沈垣将信将疑地拉开凳子坐下来,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拿出手机搜了几个关键词,脸上的表情立马就从疑惑变成了了然。
不过沈垣虽然看穿了这早餐上的一点小心思,但还是好心替某人保留了面子,况且他也不想破坏这一顿美好而温馨的早餐。
早餐快要吃完的时候,孙覆洲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的是刘承凛,大概率是来催他上班的。
不过在他接起电话后,刘承凛的话顿时让他食不下咽了,连带着看向沈垣的眼神都不再带着之前的温存,反而像在看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
市局大楼里,孙覆洲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爬楼梯,几乎是飞窜进刘承凛的办公室里。
他推门时刘承凛正在和他老婆打电话,大抵在讨论他的女儿放学接送问题。见孙覆洲没打招呼就跑了进来,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便知道他是来说什么事的。
刘承凛在他开口之前,伸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还是你去接小晶放学吧,我手上有案子……”
等刘承凛讲完电话,孙覆洲已经连喝了他一壶茶。
孙覆洲手里还端着杯子,表情变得十分难以言喻:“……你电话里说的是真的?”
这时,李儒在门口打报告,似是有话要说。
刘承凛瞅他来的正好,便用手指了指:“刚好,李儒查的这事儿,你问他。”
李儒有些懵:“什么事啊?”
刘承凛说:“能有什么事,昨天让你查的事儿啊。”
昨天就让他查了一件事——刘海用楼下的电话亭拨了谁的电话。
李儒长长地“哦”了一声:“不是告诉你了吗,就是那个沈垣……我记得你认识啊?”
后半句他是指着孙覆洲说,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疑问,孙覆洲却听出了别样的怀疑,又或者说是他心中本就生着怀疑。
孙覆洲问:“刘海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他们之间有交集吗?”
“我来就是要说这事。”李儒大剌剌地在孙覆洲旁边坐下来,还接过他的杯子喝了口茶,“之前不是说刘海有个弟弟吗,沈垣之前在他弟弟手下当过两年学徒,那个KTV最开始就有他弟弟的一半。”
刘承凛说:“所以他们因此认识。”
孙覆洲皱眉解释:“其实我们现在无法得知刘海打给沈垣的电话里说了什么,也不确定刘海跟张佳丽的案子到底有没有确切的联系,所以沈垣的立场我们并不能判断……对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李儒嘟囔了一句,“哎……等会,你这脖子上怎么有个印子?”
说话间,李儒就伸手要拨开他的衣领,并将他的脑袋往下推。
孙覆洲出门前特意看过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并没有什么痕迹露出来,但他忘了自己看不到后颈。
李儒以为他伤到了,直接上手压制:“别动别动,你是不是磕到了?”
不过李儒专门搞研究,体力肯定不及孙覆洲,三两下就被反制了。
孙覆洲捂着后颈,一脸警惕地瞪着他:“别跟我动手动脚,还不工作!”
李儒啧了一声,在他的瞪视下悻悻地离开了办公室。
前一天的活儿还没干完,孙覆洲也打算离开,临走前打了个招呼便要推门而出,刘承凛冷不丁开口了:“你脖子后面为什么会有个牙印?”
一句话把孙覆洲雷得外焦里嫩,走出门时,恨不得把自己的后颈肉给剐了再出门。
是在羞愤难当,孙覆洲编辑了一条短信出去——【你做就做,咬我干嘛!】
还没等他走回自己的工位,对方就回复了——【下次我让你“咬”回来】
“孙副!”就在孙覆洲低头看短信的时候,邱云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今天不是要去见秦雯吗?”
孙覆洲回过神:“啊……是,走吧。”
邱云瞅他脸色古怪,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便闷头去拿需要的资料了。
上次孙覆洲在副食店里察觉到的怪异后,回来找了探员确认,然而他们并不能判断两人是否是假同居,于是今天孙覆洲便打算再去一次。
狭窄的街道,车子没法开进去,只好将就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马路牙子上,车屁股还堪堪地挂在外面,也幸亏这附近车辆停放的管制不严,马路牙子上不止他一辆车。
这边羊肠小路横七竖八的交叉通行,商铺少,多是些居民楼,也只有旅馆附近的商铺多一些,卖什么的都有,他们正往那去,迎面就有一个推着小推车的老爷子过来,推车上尽是些废纸壳,大约是拿去卖。
今天副食店门口并没有旅馆老板娘的身影,而是提前打过招呼的秦雯正在门口清扫垃圾。
她还是和上次见到时一样,穿着看起来很旧的夹袄,素面朝天,三十多岁的皮囊已经渐渐松弛了,正在退减的漂亮令人唏嘘。
秦雯一看见他们,便放下了手里的事:“你们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孙覆洲和邱云两人礼貌地笑了笑,跟了进去。
孙覆洲走进副食店以后四处看了一圈,门边还有没摆放的商品,收银台里也没人,便问:“秦女士,你男朋友不在啊?”
秦雯从货架上拿了两瓶饮料塞给他们,又钻进收银台记了帐,看起来动作很是熟稔:“他啊,他还在老家,姐去盯旅馆装修了,我看店。”
孙覆洲眼前一花,饮料就塞到怀里了,都还没反应过来推出去,便只好将饮料放在一旁:“你跟你男朋友关系还不错吧?”
根据两人的描述,他们才刚认识没多久就恋爱了,至今不满一个月,但秦雯对这个副食店好像格外熟悉,她男朋友也放心把店交给她。
也可能是农村出身所以办事麻利……
孙覆洲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转而看向了上次没来得及看的卧室,这次两边的门帘已然掀了起来,大剌剌地敞着好像再说“任你观看”。
也不知是他想多了,还是本就这么刻意为之。
“我能进去看看吗?”孙覆洲见秦雯盯着自己,便问。
“可以可以。”秦雯说话有口音,语速又快,有些字都模糊了,要不是有点头的动作,孙覆洲还以为她在拒绝。
卧室很小,真的就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床应该是一米五的,两个成年人人挤挤勉强能睡,窗户的栏杆上挂着男人女人的内裤内衣,盆里的洗漱用品,其他生活用品,每个都能得到印证。
孙覆洲站在床边,四处看看,不确定这个房间和上次他瞥到的时候一致,只能尽量看得更加细致。邱云跟在他旁边,而秦雯则靠在门框上看着他们。
于是一回头,孙覆洲就看到秦雯斜靠在门框边抱着臂。
这看似普通的动作,其实带有些俯视的意思。
所以当它出现在懦弱胆小的村姑秦雯身上,便有些突兀了。
第59章 卷肆•花繁(一)
少女们的体香,摸起来滑腻的皮肤,一副娇滴滴的嗓子,在由感官做主导的某些人眼里,这就是欲.念的温床,是最美妙的滋养。
当一个年轻姑娘,精心打扮漂亮,又用涉世未深的心思打量着、猜测着你,便是最好的助兴游戏。
厚重的大门渐渐关上,女孩的脸也在最后一刻扭了过来,她只能分辨亮光,似乎想看看太阳——
沈垣从湖心别墅走出来,波澜不惊的湖面映着骄阳如火,但风呼啦啦地一吹,还是有着不浅的凉意——这不妨碍他专门敞了衣襟,刻意做出一副随意观看的模样。
开观光车的老头许是太无聊了,侧头和他聊天:“你是第一次来吧。”
沈垣曲着胳膊摸自己的被风吹凉了的后颈:“是啊。”
老头又说:“我看你不像是来住的。”
沈垣长长地嗯了一声:“……我来办点事。”
老头这才回头仔细打量他:“那就是周老板让你来的啊……”
沈垣微笑点头:“是的。”
老头还想说什么,但观光车已经开到了门口,便止住了嘴:“下去吧,我还要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