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慰朝阳(66)
孙覆洲感觉自己很久没有体会过这个感觉了,他的童年与少年一直生活在一个非常完整的家庭,父母恩爱,少不更事时,家庭的印象一直都是温暖的,哪怕后来他爸的官越来越大,越来越忙,他也不觉得缺少亲情。
一直到他爸被抓,他妈自杀,温暖的家庭轰然倒塌。
作为家的房子里,永远是一片死寂。
被广告充斥的朋友圈毫无看头,他丢下手机,视线落在前方——桌上已经空了两个瓶子了,酒是真的烈,屋子里的暖气也是真的热。
孙覆洲端着杯子走进厨房。
听到脚步声,沈垣煮面的动作没停,只是说了一句:“现在饿了?等等吧,马上就好了。”
孙覆洲白着一张脸,嗅着面香:“你为什么会下面?”
沈垣用筷子搅着面条:“……不会的话,会饿死的。”
孙覆洲歪了歪头:“怎么不让爸妈来做?”
这是孙覆洲第一次问他这种涉及到隐私的问题,正常来说他不会这么直接地问出来,他不爱管闲事,不喜欢多余的好奇心。因为深知这一点,所以沈垣沉默了。
眼看着锅里的面应该煮好了,便关了火了,将面倒进碗里。
孙覆洲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不说话?”
沈垣侧过身子,看向他背后的男人。
面色如常,口齿清晰,眼神清澈,耳尖粉红……怎么看都是正常状态啊。
他玩笑似地问:“你喝多了吗?”
“没有。”
好嘛,反应很快。
“为什么这么问?”
沈垣将面端出厨房,走向客厅,。
而孙覆洲也一直跟在他很后面:“好奇。”
不确定他醉了没有,沈垣揶揄道:“你对我产生好奇心了?”
“没有。”孙覆洲皱了皱眉,他突然特别想撒谎,“只是想问。”
“先别喝酒了,吃点面吧。”沈垣把酒杯从他手里拿出来,又把筷子塞进他手里,“回答你也没什么,我爸死得很早,我妈没多久改嫁了,所以我得自己做饭。”
孙覆洲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
沈垣笑道:“你不用道歉……面怎么样?”
孙覆洲夹了一箸面嗦进嘴里——面汤浓郁,咸淡适宜,很家常的味道:“挺好吃的。”
比他做的白水面好吃多了。
嗡嗡——
正吃着面,他感觉坐的地方好像震了震,腾出手去摸,发现是沈垣的手机的来电提醒。
“外卖吧。”沈垣接过手机,“你吃吧,我去拿。”
外卖被放在门外,一拿进来烧烤味就散了出来,孙覆洲皱着鼻子嗅了嗅。
沈垣将茶几腾出一点空位,泡沫纸盒包装一盒一盒往上摆。
他撤下两个空酒瓶,有些惊讶:“这才多久,你一个人喝了两瓶?”
一闻到烧烤味,孙覆洲就觉得自己真饿了:“你不行啊。”
沈垣一边笑一边将酒倒满,一杯拿在手里,一杯放在他面前:“你不知道男人不能说不行吗?”
孙覆洲咬下一串肉,端着杯子喝干净了,完事儿还将空杯子反过来,挑衅地说:“不好意思,你好像真的不太行。”
沈垣被他逗乐儿了:“光喝酒没意思,不如玩个小游戏助兴。”
孙覆洲说:“可以,玩什么?”
沈垣不知道从哪儿捣鼓出一个俩筛盅,看起来也是他会所里的东西:“骰子,比大小,小的喝。”
孙覆洲嗤之以鼻“这什么低龄游戏……”
沈垣噙着笑看着他。
这抹微笑里,孙覆洲硬生生给看出了嘲笑的意思。
“……行,玩就玩。”
骰子这东西,孙覆洲也是个老手,年少轻狂时,五个骰子翻着花揺,要多风骚有多风骚。
不过架势是做足了,但手气不给面子。
几十轮下来,沈垣喝的还没他喝的零头多,其中几杯还是因为烧烤太干了才喝的。
这回是真的眼晕了。
又一轮,沈垣总算输了一回,很干脆地喝酒,他高仰着头,晶莹的酒液从嘴角滑落至脖颈。
他身上是件半高领毛衣,流畅的颈部线条就这么延伸了进去。
孙覆洲倏地觉得嗓子发紧,干得很。
……他妈的……来感觉了。
第49章 卷叁•繁花(十三)
感觉说来就来,还来得格外汹涌。
所以孙覆洲十分刻意地翘起了二郎腿,筛盅攥在手里,没继续揺。
他直勾勾地盯着沈垣:“老实说,陈禹跟你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沈垣见他没有动作,自己也相继停了,“怎么,现在要玩真心话吗?没想到孙队的酒桌游戏比我还低龄。”
低龄地跟纯情高中生似的。
孙覆洲非常不爽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那么多废话,我怎么就低龄了,再说——反正你也没说实话,我就他妈多余问你。”
关于陈少的娱乐新闻多得遍地开花,其中给沈垣的标题是“最长情的一位”。
沈垣喝了一口酒,牙齿轻咬住酒杯边沿:“我说的是真话。”
孙覆洲轻蔑地切了一声:“我信你个鬼。”
“真的。”沈垣忽然从对面坐到了他身边,“我不喜欢说假话,陈禹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目光沉沉,犹如深渊,引人入胜。
孙覆洲架着二郎腿,侧了侧上身,十分抗拒他突然的亲近:“你喝多了吧?”
沈垣又盯了两秒,随后轻叹了口气,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你在躲什么?”
孙覆洲被他弄得莫名其妙:“没有……”
“你在躲我。”沈垣将杯子放到桌上,给自己倒满酒,又给孙覆洲的也倒满,“你明明说过我不是坏人。”
孙覆洲想借酒转移注意力,但他还是不可遏制的想起他的后半句——那应该是两年前,沈垣问他为什么救自己,他说了一句因为沈垣不像坏人。
他实在想不通,这句话到底有什么魔力,值得沈垣记这么久。
况且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根本不了解沈垣这个人,只是被皮囊迷了眼。
孙覆洲就这样安静了两秒,倏地抬起头,冷静地说:“可你后来太让我失望了。”
话音刚落,沈垣就变得局促起来,语气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我不是想一夜情,也不是故意闹事,我只是……华哥前一天找了我一晚上,把我的一个小弟弄残了,我必须得找回场子,不然……”
说到这儿,孙覆洲的音量陡然变大:“你可以报警!”
他歇了口气,又说:“可你没有,哪怕你认识我这个警察,但你宁愿进派出所,也要自己解决,好哇,既然你那么喜欢吃牢饭那你就去吃!你乐意做一个混混就去做!”
沈垣眼里隐隐显出了红血丝,因为干涩而忍不住眨了眨:“你说过你信我……”
孙覆洲不想看他的眼睛,冷冷地说:“可你都在干什么?”
据他所知,这两年沈垣可没少闲着,收放高利贷,打架斗殴,成了西水区有名的混混头子,直到半年前,他将自己的黑啤酒KTV改成了黑啤酒会所,这位沈老板才忽然沉寂了下来。
沈垣伸出手,想去触碰他,却又曲了手指:“我不会了,你别不相信我。”
真是要命。
孙覆洲觉得刚喝下去的酒这会儿都涌上了脑仁而,这个场景像极了两年前。
他深吸了一口气,严声道:“别在老子面前装可怜。”
闻言,沈垣就抬手抓了抓侧颈,拉抻出了修长的颈部线条,他沉了一口气,紧紧地抿着唇。
他啧了一声:“……孙队,你不喜欢这一款吗?”
还真是翻脸如翻书啊。
孙覆洲好笑地看着他演戏:“我喜欢野的。”
沈垣为难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其实我……挺野的。”
看着眼前的男人,宽肩窄腰,宽松的毛衣将身体曲线都贴了出来,看着看着,孙覆洲感觉口中竟泌了些唾液,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他受不了了:“你到底想干嘛?”
“你。”沈垣没有逼近他,反而往后靠了靠,杯中的酒就没有满过,“我不大记得那天晚上的事儿了,想重温一遍。”
孙覆洲觉得自己每一处都在忍不住情动,但每一处又都在挣扎抗拒。
他想离开:“你喝多了。”
沈垣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将他拉了过来,并顺势换成了居高临时姿势,用一只腿抵进了中间,限制了孙覆洲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