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慰朝阳(62)
沈垣到底为什么跟过来?要搞什么鬼吗?自己干嘛要答应他?
邱云腿短,迈得步子没他的大,跟起来很费力:“孙副,你、你走慢点!”
唰——
越想越不对劲,孙覆洲脚步一停,利落的转身、迈步——于是,离开没多久,他又神经质地折了回去,大力拉开车门。
只见,沈垣正在副驾驶的椅子上闭眼小憩,被他的突然动作一打扰,眼睛猛得睁开了,冷冷地看着门外,眼白上布满了红血丝,看得孙覆洲一愣。
这是多久没好好休息了?
还有……为什么瞪他?
看清来者是孙覆洲后,沈垣立马就收起了威慑的目光,改为了惯常的散漫与从容。
他瞄了一眼后面也一脸茫然的邱云,不大明白这人又搞什么花样:“怎么了,孙队?”
孙覆洲忍住没伸手揪着领子他拽出来,松开车门朝旁边让了一步:“下车。”
虽然莫名其妙,但沈垣还是很听话地下来了:“怎么改主意了?”
孙覆洲把人领出来后锁了车:“把你这个犯罪分子放在外面我不放心。”
“不放心?”沈垣轻轻扯动嘴角,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原来孙队时想在把我放在心上?”
孙覆洲耳朵都烧了起来:“沈六百,你在瞎比比什么鸡………”
他的话没能成功说完,沈垣就已经自然地勾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还拄着单拐:“孙队,女生面前不要说脏话。”
孙覆洲整个人都僵了,一言不发地保持着紧绷的状态往前走。
两人用这个哥俩好姿势走路,在外人眼里看来极其别扭,尤其是孙覆洲,两条腿都快走成螃蟹的八条腿了,下一步往哪儿迈都不知道,最后还是他自己受不了了,掀开了沈垣的胳膊。
孙覆洲很后悔把他叫下车。
“你他妈离我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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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TV白天没有营业,他们只在外围转了一圈。
邱云说:“我联系了KTV的负责人,他们答应了提供大门的监控,但包房里的涉及客人隐私,非必要的情况下,不能给我们。”
孙覆洲评价了俩字儿:“矫情。”
然后他们便要求了张佳丽当晚到达经典时代后,那整个时间段内的监控视频,这回店方很爽快,没多久就发过来了。
有了大门的监控,已经能够确认张佳丽的确进KTV了,但是进了没两分钟就离开了,并且出来时有意无意地低着头行色匆匆,很快就不知去向。
趁邱云和孙覆洲在公交站台坐着研究视频的档口,沈垣一个人便百无聊赖地在站台附近转悠。
站台后是一片灌木丛和行道树,在行道树与行道树之间,每隔一段距离就设置了一个公共垃圾桶。
沈垣在站牌后站着,望着KTV的方向,公交站都安有摄像头,只拍到张佳丽只从这出去,没有拍到她回到站台,那她是怎么离开的呢?
盛装打扮的小姑娘离开家以后没有去同学的生日聚会,进了KTV也没呆几分钟就出来了,是因为有更着急的事,还是因为躲避什么事。
KTV外只有这一条路能停车,她如果在这儿坐车一定会被拍到。
沈垣从站牌后走出来,刚一抬眼,又看到了对面岔路口好像有一辆面包车开过,不过只容下他看一眼,那辆车就开走了。
又来了,无时无刻不被人盯着的感觉。
这一块儿他以前很熟悉,大到每栋楼每条路的组合,小到附近开得最早的早餐店是哪一家。
这条路上来往的人很多,他谨慎地打量每个路过的人,每张陌生的面孔对他来说都需要提防。
“孙覆洲。”沈垣尽量控制着自己不乱看,不乱想,“你饿不饿?”
“你饿了?”孙覆洲还在跟邱云研究张佳丽离开后会去哪儿,专注起来根本想不起饿,“哦,到饭点了。”
沈垣走到他们面前:“我请你们吃午饭吧。”
邱云在他们俩之间看了看:“我没意见。”
在这儿呆着也不会有收获,公交车都开走三四趟了,孙覆洲从凳子上站起来:“行吧,吃什么。”
沈垣看都没看,随便用拐杖指了一个方向,反正他记得以前那个方向是个吃饭的地方。
孙覆洲顺着看了过去:“……哎,走吧。”
沈垣主要是不想继续在这个“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地方傻站着了,但等到他们都走到那个吃饭的地方后,他才后知后觉地觉得不太合适。
翠绿发青的胶印招牌中间敞着一个大窟窿,一次只能容纳一个人进去的小窄门,发黄且黏在一起的塑料门帘,门口被汤汤水水浇灌得油黑发亮的水沟,几个斑秃流浪狗在门边的垃圾桶里捡吃的。
不仅如此,这个环境与这个小吃店里的饭菜难吃程度成正比。
他叫住了掀塑料帘儿的孙覆洲:“要不换个地方,隔壁有火锅店。”
孙覆洲回身,拍了拍他的手臂,一脸我明白的表情:“没事儿,我喜欢吃盖浇饭。”
他都忘了,沈垣现在是个无业游民,前不久车还没了,都租到他家对面了,钱包里肯定没几个子儿,能请他们吃个xx小吃已经很大方了。
沈垣总觉得自己被误会了什么。
三个人点了三碗盖浇饭,沈垣想给他们买个饮料,都被孙覆洲留下了。
邱云跟沈垣不大熟,相处起来莫名有些尴尬。
她打破安静:“沈先生……”
沈垣说:“叫我沈垣就行。”
“啊…好的。”邱云当然不会真直呼大名,“我听说赵颂是因为想盘下您的那家会所才可以弄出那么多事儿,你们之前就认识吗?”
沈垣十指交叉在一起,稍微思索了一下说法:“认识,不大熟,那家店铺的地理位置很好,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店,更是店里的生意。”
邱云说:“那现在赵颂的财产已经查封了,如果想的话,那家店还是可以收回来的。”
“我不想。”
“为什么?”
沈垣顿了顿,好在这时孙覆洲已经回来了,刚好听到了邱云问得那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将热牛奶递给沈垣,“给,补钙的。”
邱云说:“我刚问沈先生为什么不收那家会所。”
孙覆洲想也没想:“还能为什么,没钱了呗。”
这回,沈垣都不知道该说他是太信任自己,还是自己藏得太好了,自己这落魄的人设是怎么在他心里屹立不倒的?
孙覆洲说:“我看他就不是做生意的料,放着那个会所不开,跑去接手一家开在巷子里的破健身房——我问你,你现在回本了吗?”
沈垣很诚实的摇头。
他紧接着说:“孙队,我还不是为了方便你。”
孙覆洲白他:“关我屁事?”
“我看你经常去啊,打算给你钥匙,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哦!”
我信你个鬼。
邱云在他们之间来回看,就这样还说没事儿?
因为沈垣这句有意无意的撩拨,孙覆洲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他是个天然弯,一开始是年少轻狂有点标新立异,对娇滴滴的姑娘不感兴趣,再加上那时候他的圈子还在少爷堆里,喜欢男人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后来他一连谈了两个都无疾而终,就开始觉得恋爱就是个麻烦事儿。
直到大学,总算碰见了一个长得合自己胃口,性格也合自己胃口的法医系的草儿后,发现人家其实是个恐同,他就对爱情这事儿彻底无感了。
之前是天天忙着要在事业上大展宏图没时间,之后是丧失斗志天天忙着怎么混日子没时间,唯一接触的男性们都是队里那一水儿钢管直男,再亲密点儿的,也就只有已婚少男刘承凛了。
沈垣是他这么久遇见的唯一可发展雄性。
长得帅,身材好,除了有黑历史以外,好像都挺合适的。
可他就是不想跟他发展……
沈垣一勺一勺挖着米饭,完全不知旁边的人正在浮想联翩。
嗡——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起来。
孙覆洲的浮想联翩被打断了,立马掩饰尴尬地咳了两声,拿起电话放在耳边:“什么事?”
打电话的是李儒:“北聊区中山路社区派出所接到报案,中山路的一家青年旅馆发现了一具女尸,死状惨烈。”
孙覆洲心中升腾起不好的预感:“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