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夺玉(99)
若论起英俊,孟连生也并不比沈玉桐逊色多少,何况他又是骑马的好手,在马场比赛常常拔得头筹。但他的英俊仿佛是标志过头,便少了自己的特色,甚至像条变色龙一样,穿着短褂在码头,便是贩夫走卒,换上西装坐在咖啡厅,又是标准的上海滩摩登公子,到了这边他穿了当地的白纱褂子和拦腰系袖的袍子,举手投足间与当地人看起来也无甚区别。
人们总是更好奇新鲜的人和事,英俊的孟连生,看起来并不新鲜,所以也并不如何吸引姑娘们的眼光。
而沈玉桐不一样,无论在哪里,他都是风雅矜贵的公子哥。在上海滩里,他冠绝十里洋场,到了西康,他更是独一无二。对看惯了粗野汉子的西康姑娘们,这样一个斯文俊逸风度翩翩的俊美公子,那该多新奇。
何况他又是那样地绅士和善,对着女子总是带着轻风和煦的笑意,说起来话和声细语彬彬有礼。无论是年长的妇人,还是年轻的少女,都是头一遭见到这样的男子,简直恨不得日日组团来参观。
沈玉桐对于西康姑娘们的热情,倒是不以为意,但孟连生却日日如临大敌,每次进入马场,看到有扎着辫子的姑娘跑过来,他都赶紧挡在沈玉桐跟前。
他也不是多善言辞的人,却非得用他磕磕巴巴的当地话充当沈玉桐的传声筒。
回到土司府那就更甚,每次有姑娘来,他便让沈玉桐进屋,自己在门口应付她们。幸而他从来不遭人讨厌,还有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并不会让人发觉他是在故意阻拦,只当是好心。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沈玉桐渐渐习惯了这里与世无争的生活。白天他们骑马看花,晚上泡温泉看星星月亮。
当然,他也清楚所谓的与世无争,其实也不过是表现。
乱世之中,没有乌托邦。
比如大片的烟园里,美丽的罂粟花正在慢慢变成果实,过不了多久,烟园里的农奴,便会拿着小刀将果实切割,将白色的汁液收集起来,晾干之后变成黑褐色的生鸦片,再烧制成烟土,发往各地。
谁都知道大烟是坏东西,但国力衰弱,工业发展缓慢,就连权势滔天的军阀们,也得靠烟土税收养兵。普通人再如何痛恨这门行当也无济于事。
因而他也不能责怪在立新做事的孟连生。
桑吉土司府每一季,都有盛大的狩猎活动。如今已经仲夏,一行寄住在土司府的客人,正好赶上这一盛事。
“二公子,我教你用火铳。”
一早起来,洗漱之后,孟连生拿过顿珠送来的火铳和弓。。箭,要给沈玉桐演示。沈玉桐认真记下操作之后,笑道:“我就是跟大家一起去凑个热闹,也不指望能打个什么回来。”
孟连生点头:“听说相岭山凶兽多,到时候我们跟紧点,别走散了。”
沈玉桐笑:“嗯。”
因为是盛事,出征前桑吉土司带领众人吃了一碗火辣辣的出征酒,在长长的号角声中,骑着马儿出了门。
除了桑吉土司带领的数十人,身着便服身背**的了刘旅长也带了几个手下一道前往,孙志东和杜赞自然也要一起凑热闹。两人背着**,腰间别手/枪和短刀,装备颇齐全。就是坐在马背上,一出门孙志东就开始打哈欠,约莫是这阵子在西康实在无聊,吃多了鸦片的缘故。
孟连生和沈玉桐跟着顿珠的小队伍,行在最后。
顿珠今日豪情万丈,信心满满,一路上说了好多次,一定要猎一头大黑熊回来,回头给她生病的娘做一张褥垫。
相岭山离土司府不算太远,骑马行了一个时辰便到了山下。这山几乎是座原始丛林,除了打猎,平常鲜少人涉足,进了没多远,马便不能行走,一行人下了马,将马匹拴好,继续步行深入。
好的猎物都躲在山林深处。
渐渐的,人慢慢散开。
孟连生和沈玉桐本就是来凑热闹,没打算拼死劲儿,顿珠很快将他俩抛在身后。
两人干脆找了块空地休息。
沈玉桐拿出水囊喝了一大口水,又抹了把脸上的汗,笑问:“你说顿珠今天能不能猎到黑熊?”
孟连生道:“他一片孝心,应该会如愿的。”
沈玉桐又问:“那你想猎个什么回去?”
“我什么都不想猎,”孟连生摇摇头,“动物都是有灵性的,除非吃不饱饭,才要去打猎。”
沈玉桐微微一怔,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种想法,继而又因为自己刚刚还想着要打两只锦鸡的打算,而自惭形秽。
他将水囊放在一旁,双手枕着脑袋,靠在身后的大石块上,笑说:“那我们就什么都别猎了,就当是出来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