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床车间往事(109)

作者:等登等灯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程郁,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在骗我”“程郁,你做一个选择,你选他,还是选我”吴蔚然空降工厂做了小领导,拉拢人心第一步就被程郁怼到南墙上下不来台。这个程郁冷着脸垂着眼,不说话也不出风头,吴蔚然被勾得魂不守舍,一头栽进名为程郁的白月光里。吴蔚然打算看看程郁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点击展开

吴蔚然搓了搓因为少眠而感到头痛欲裂,连带着半张脸都麻木僵硬的脸,走到范春荣面前,说:“妈,回去吧。”

这分明就是不论范春荣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吴蔚然都不为所动的态度了,范春荣的眼泪扑簌落下,一开始是默默流泪,很快就变成崩溃的大哭,她伏在桌子上,哭得惊天动地,茶馆里的服务生和客人都惊讶地望向这边,吴蔚然和程郁都愣在原地,束手无策。

在亲情的绑架前,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显得自己像个狼心狗肺的不孝子,吴蔚然无能,而程郁没有立场。

程郁第一次感受到,原来爱真的是这么自私的一件事,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居然从没有体会到这样深刻的亲情,有时这是活下去的底气,有时也是摆不脱的沉重枷锁。

像范春荣这样工作体面又能干好强的中年女人,如果不是程郁和吴蔚然的事情,或许她永远都不会在公共场合这样失态崩溃地大哭。程郁亲眼目睹这样的场面,他终归不是铁石心肠,望着范春荣枯燥颤动的发梢,也产生一种是自己毁了吴蔚然一家安定生活的错觉。

或许不是错觉,的确就是他毁了吴蔚然本该幸福安稳的人生。

程郁陷入两难抉择中,好一会儿,有服务员走上前,为难地说:“不好意思先生,这位女士目前的状态已经影响到我们正常的营业了,你们看是不是……”

吴蔚然焦虑不已,勉强俯下身安抚母亲,程郁扶着桌角在一旁看着,木质桌椅上压着一层厚玻璃,程郁手心的汗浸湿了玻璃板,湿漉漉的一片。

末了程郁终于下定决心,他说:“吴蔚然,考虑一下你妈妈的建议吧,我先走了。”

吴蔚然难以顾及程郁,伸手想去拉他,可程郁已经飞快地离开了,吴蔚然的手徒劳地伸在半空中。反倒是范春荣,听着动静,直到听到程郁说出那句话,那才慢慢坐起身,抽出纸巾擦了擦满脸的汗水和泪水。

“咱们也走吧。”范春荣说。

吴蔚然跟在范春荣身边,他望着自己的母亲,感到恐惧而陌生。他不知道母亲跟程郁说了什么,想必不是什么好事,但母亲用歇斯底里的撒泼逼迫程郁应允,吴蔚然的心沉沉坠落下去。

“程郁答应了。”范春荣突然说。

这一日的海城是个极其晴朗的日子,日头很好,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期,街上人流骤减,吴蔚然站在原地,问母亲:“他答应什么了?”

范春荣笑了笑,说:“答应你回去结婚了。”

吴蔚然像是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一般愣在原地,他只觉得浑身都被浇透了,整个人像是刚刚从冰冻的冰河里打捞上来,连手脚都在不由自主地发抖,他看着母亲痛苦而又满足的表情,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但吴蔚然在心底里知道,就在程郁说出那句话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失去程郁了。他好像突然明白过来,翟雁声那种戏谑的笑意是什么意思,他和翟雁声的确是很相似的两个人,翟雁声只不过是冷眼旁观着他也一样会走上的那条路。

吴蔚然不怨程郁的被迫妥协,他只恨自己如此草率愚钝,什么都处理不好。

第92章

范春荣来海城时意气风发,最终却草草离开海城,为了程郁的事情,吴蔚然几乎要跟她决裂,这让范春荣大为受伤,一直以来都让她欣慰得意的儿子,现在变得疯狂而陌生,让范春荣感到心碎而难过。

或许是跟程郁谈判的事情激怒了吴蔚然,吴蔚然一改先前沉痛而低沉的状态,面对范春荣的态度变得强势起来。

反倒是范春荣开始推心置腹地同吴蔚然说软话,她详细地跟吴蔚然分析程郁为什么不行,无非就是吴蔚然并不了解程郁,程郁这样的状态也未必经得起跟吴蔚然经年累月的辛苦打拼。

但吴蔚然年轻气盛,范春荣找上程郁这事完全超出他的容忍范围,他对母亲的态度也因此格外强硬且不客气,范春荣现在才开始说软话,倒是真的为时已晚。

母子俩不能达成一致,范春荣伤心欲绝,告诉吴蔚然如果一定要和程郁在一起,那这个家里就没有他这个人了。她宁愿从未有过这个儿子,也不愿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家里。

吴蔚然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范春荣气得嘴唇发抖,末了指着吴蔚然说:“你既然答应了,那以后就当我跟你爸是死了吧,永远也别进这个家门了!”

见吴蔚然点头应允,范春荣在海城一刻也待不下去,她当即整理行囊,连夜离开海城。范春荣走了,吴蔚然感到身心俱疲,短短两天,吴蔚然的生活天翻地覆。

他此刻才开始回想,自己冲动之下答应母亲的话究竟意味着什么,彻底跟父母断绝关系,这是吴蔚然从未想过的,他原本打算跟父母好言好语,尽量慢慢感化他们,即便不能跟程郁亲如一家,至少也勉强达到互相理解的程度。但现在看来,所有人的脾气都是不可控的,吴蔚然的痛点是程郁,而母亲的痛点则是他的一意孤行。

吴蔚然不知道该怎么给程郁解释母亲离开的缘由,以程郁的性格,听说范春荣走了,一定又要把这件事放在心里无法释怀,但这么大的事情,也绝不是吴蔚然不说就能拖过去的。

吴蔚然想要缓两天再说,免得让程郁心理负担太大,也给他一点时间,好好想想究竟该如何措辞。

但吴蔚然几天后只等到再度回到海城的范春荣,这一次范春荣不是孤身一人,她带着吴蔚然的父亲。吴蔚然的父亲吴海平时话不多,不苟言笑,家中的琐事通通丢给范春荣,名义上是范春荣当家。虽然夫妻二人常年不怎么管吴蔚然,一家人过得也不像一家人,但真正发生大事了,吴海仍是这个家里毋庸置疑的权威。

吴蔚然往日里对吴海的敬重出于惯性,但看到母亲带着父亲杀了个回马枪时,他心底里从未有过的叛逆则被深深激发出来。不过这并不影响吴海行使他身为父亲的绝对权威,见到吴蔚然,吴海毫不客气地对他来了一场棍棒教育。

范春荣在一旁一边哭一边说:“蔚然,你给你爸爸服个软,别这么倔着了,你这么咬着牙,自己也受苦啊!”

吴蔚然紧咬着牙关不做声,他的父亲倒也不在意,揍吴蔚然,只不过是抒发自己听闻吴蔚然近况后的愤怒,他这一次真正要做的是带走吴蔚然。

打完了也打累了,吴海坐在酒店的床上喘气,吴蔚然坐在地上喘气,平息了一会儿呼吸,吴海说:“刚才打你,是打你个不孝子有这种想法,现在打完了,咱们来算算账吧。”

吴蔚然抹了把鼻涕,没有理会父亲说的话,吴海倒也不在意,说:“我看你这是病,得治,正巧你也不想在云城的工厂里干了,那就辞职吧,回家待着,什么时候改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吴蔚然道:“要辞职也得是我自己辞职。”

吴海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扔在吴蔚然面前,说:“不用你操这份儿心了,我已经托人帮你办好了,这就走吧,回家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说。”

吴蔚然打开面前的那张纸,上面赫然就是已经盖了红章得了批准的辞职报告,而这辞职报告甚至不是出自吴蔚然之手。吴海道:“为了批你这份报告,你爸我找了不少人,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办这种事,吴蔚然,你也二十五了,少给你爸妈添乱,多让你爸妈享享清闲不行吗?”

吴蔚然突然笑出声来,说:“之前不是说了不认我这个儿子了吗?不认我,就没有乱可添了。”

吴海道:“不认你,你在外边跟个男的鬼混,出来丢的不还是我们的脸?”

吴海说到这里,说是刚才教训了一通吴蔚然,累了,打发范春荣出门买些吃的喝的来,房间里只剩下吴蔚然父子俩,吴海点了根烟,眯着眼睛缓慢地说:“我找云城的朋友打听过了,你的那个程郁,在云城的时候住在什么地方,跟什么人住在一起,都是什么关系,我现在全知道了。吴蔚然,我给你留点脸面,也算是给我自己留点脸面,不用我说破吧。”

吴蔚然十分讶异地望向父亲,看着他那张严肃且不容反驳的脸,又辩白道:“那是以前,现在不是了!”

吴海吐出烟圈,说:“我现在不以当爹的身份跟你说话,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跟你说,你心思活络,想跟人玩玩,找个男的,虽然少见,但自己私下里的事情,不要让人知道,也无所谓。但你现在要拿到明面上来,吴蔚然,你自己不嫌丢人,全家人的脸也要陪着你一起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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