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林可不管他行不行,直接打开一罐啤酒,搂着盛煜的脖子就把人搂了过来,一手搂着他的肩膀,一手把啤酒往他嘴里灌,活像个作恶的流氓。
“啧,马上就十八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一样。”
赵林的动作实在太过粗鲁,被强迫着灌到嘴里的酒顺着流经喉间,呛得他直咳嗽。
看人咳嗽了,赵林才又重新把人放开,眯着眼睛一脸愉悦的看着盛煜捶着胸口顺气儿。
这个房间里并没有空调,也没有风扇,经过一番折腾,盛煜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红红的,他长相原本就偏可爱,现在这番模样显得更可爱。
赵林在人的头发上揉了一圈,盛煜这边咳嗽刚停下来,那边就又被他使劲儿的揉了头发,顿时感觉他的整颗头都快被赵林揉下来了。
“赵林!你要是想挨揍就直说!”
赵林完全不受他的威胁,仰头喝了一口酒,一只手搭在身后,身子散漫的往后一倾,眯缝着眼看着盛煜,十分平淡的叙述事实:“宝贝儿,你打不过我。”
“……”
操!
他煜小爷从小到大日天日地,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克星……不对,宋野算一个,不过宋野也没这人这么欠啊!
现在又来一个,还是完全拿他没有办法的!
盛煜认命的拿起刚刚被赵林放在旁边的啤酒。
既然某一件事情无论怎样都是同一种结果,那么他选择让自己好过一点一点的结果。
赵林看着盛煜主动喝了一口酒,满意撑起身子,打开一份麻辣烫推到他面前,“特地没加甜不辣。”
盛煜拿起筷子,“这你都从哪儿知道的?”
赵林也拿起一双筷子,“你是说你生日还是你喜欢吃辣,还是忌口不吃的东西?”
没等盛煜说话,赵林又道:“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我还知道,你小时候有一次尿床了,吓得一整天都没敢出房间。”
“……”
这是盛煜五岁的时候发生的事儿。
“你怎么知道?”盛煜记得这事儿谁都没给说话啊。
“我都说了,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
赵林得意扬扬的夹了一块鱼豆腐放进嘴里。
盛煜怪异的看着赵林。
赵林却是不欲多说,用筷子催促的盛煜赶快吃,吃完赶紧干活儿。
画画是盛煜从小学开始学的,他性子一向活泼,坐不住,盛女士就想培养他一项兴趣爱好,好让他能够静下来,刚开始的时候也试过一些其他的艺术班,像是小提琴、书法、围棋等等,不过每一个班盛煜坚持不过两节课就吵着闹着不去了。
最后报的这个画画还是盛煜自己主动要求的。
刚开始也是从基础画起,画一个鸡蛋、苹果之类的小物件,后来是更考验技巧性的一些东西。
基本上那些年素描、水粉画之类的都学了个遍。
即使是后来初中为了赶成绩歇了一段时间,后来也会抽时间练习,不过没有过那么大的布景板给他用。
今天虽然是赵林把他拉过来的,不过他也挺乐意做一项工作。
不得不说,赵林虽然是疯了点,但是在某方面却又很像是一个知心的朋友。
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赵林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问他他也不说,他就当做是找了其他人打听的。
赵林喜欢一切有仪式感的事情,此刻他把亮堂的白色吊灯关闭,屋内再次陷入一篇黑暗,与此同时,一声清亮的“啪”声发出,昏黄的光影似是太阳的余晖,从屋顶的一处慢慢晕染,直晕染到四周白色的墙壁上。
两位少年也在余晖的照耀下显得略有一丝孤独、与世隔绝之感。
赵林称之为“艺术之感”。
红红绿绿的颜料被两位少年分别铺洒在一面墙壁上,制造出极具冲击的色彩之美。
干净修长的手指抚上墙上被泼洒的颜料,大力的挥舞、渲染,整洁的墙面顿时被染上各种颜色。
不做他想,两人尽情的沉浸在绘画的乐趣当中,赵林这期的主题是“困兽”,他极尽可能的把自己心中所想全盘寄托于自己的双手,盛煜能理解他所要的感觉,不羁、自由、放纵、义无反顾奔向光明,堕落、孤独、黑暗、却又无可奈何溺于现实。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儿,画是一回事儿,他所有的经历无非都在出生长大的这小小方寸之间,所知所感也不过是一片阳光温暖,因此能够画出来的也只是初中和宋野决裂、发奋学习的压抑和孤独。
他们俩个心中的“困兽”虽是不同,不过却又在某一瞬间相同,像是一堵墙突然被打破,都看到了彼此隐藏的无奈。
宋野赶到的时候,盛煜和赵林的工作量刚刚完成了三分之一。
盛煜和赵林过于投入,虽然看到宋野来了,也没有太大的惊讶,反倒像是有一种默契一样,自顾自的继续手中的动作,赵林带过来的刷子也没有用到,两人此刻的衣服上、胳膊上、脸上、甚至是头发上都染上了各色的颜料。
宋野心急如焚的赶过来,看到这一幕,一时之间有些怔愣,随后反应过来后也不打扰他们,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们抬手、挥手、画下每一个心中的想象。
屋内只有屋角一处发出昏黄的灯光,紧闭的窗户隔绝了凡世的喧闹和浮华,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赵林和盛煜就没停下来过。
宋野就静静的坐在旁边看着盛煜。
画画的盛煜与平时非常不一样,他能够看出来,现在的盛煜很认真,可是却没有当初学习时的疲惫,反而是双眼都发着光,在平时,他整个人是热烈的,现在整个人的气质却又十分平静和清冷,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
从侧面看,他的轮廓又与平时不同,紧绷着的眉头和唇角平添了一些凌冽。
说实话,宋野没看过这样的盛煜。
即使是在小时候陪他一起画画,他看到的一直都是开朗大笑的盛煜,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时候那个少年也能这样认真,这样……格外引人注目。
没错,现在的盛煜在闪闪发光,可是当初为什么又要放弃画画呢?
心里有个答案仿佛要破土而出,可他却不敢再想。
正如宋野不敢告诉盛煜他放弃了七中一样,宋野也不敢想象热爱画画的盛煜会因为当初两人的冲突放弃了画画。
原本白色的墙面现在被画满了图案,或艳或暗的色彩交替,心里的疯狂彻底宣泄在每一个图案上面。
明明是杂乱相交的色彩和图案,宋野却偏偏从这些色彩中看出赵林心里的压抑和苦闷。
他可以理解赵林这种感受,在某一程度上说,他和赵林都是“羁鸟”,都是“池鱼”,看似拥有一切,实际上却一无所有,就连最简单的光明都要争取。
反观盛煜,大多选用的是更为热烈的色彩,就如同他这个人一般,铺天盖地的热情飞泻而出,疯狂当中自带一种希望。
而宋野,也自甘沉溺在他的热烈和希望当中。
赵林和盛煜已不知今夕何夕,待把所有的墙都涂满后只觉得通体舒畅。
赵林和盛煜这一次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抽象派的画法,以几何和图案概括整个画面。
盛煜看向自己的画作,像是看自己的孩子一样,露出了慈父般的笑容,继而转头去看赵林的画作,在看的一瞬间只觉得胸口有一种十分压抑却又说不出的感受,像是濒临死亡的人向人伸出援手,却又发现孤立无援的迷茫和堕落,最后发疯入魔,天地再也无我,而我只是我。
赵林刚落笔还没走出情绪的面容被盛煜看到,赵林发现以后朝他笑道:“怎么宝贝儿,我画的不错吧?要不要试着了解我,然后爱上我?”
“……”
呸!什么绝望!肯定都是那丫装的!
盛煜翻他个白眼,想从梯子上下去,就发现有人帮忙扶住了梯子,他低头,发现是宋野。
“你怎么在这儿?”盛煜是真的没有看到宋野过来,他认真画画的时候很容易忽略一些事情,然而白天的事儿他还没忘记,看过的同人文以及梦里的事儿依旧清晰的印在脑海里,此刻依然有些尴尬。
宋野眼睛也不眨的撒谎,“赵林找我来接你回家。”
盛煜从梯子上下来,看向赵林,赵林摊摊手,“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