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恋爱游戏变惊悚游戏了(201)
按理来说这时候,心理教师就该心疼地揽着他的肩让他多穿两件并到此为止了,但心理教师显然也是穿特步长大的孩子,半点不走寻常路,“那就在被子里多发发汗吧。”
说完,他站起身,就要把寇冬抱床上去。
寇甜甜简直头晕目眩。
……哪儿?
“被子里,”男人回答,格外的意味深长,“多出些汗,对你有好处。”
寇冬:“……”
他道高一尺,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能魔高一丈!
这特么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言!!
寇冬被陷在柔软的被子里,试图翻过身逃跑。但男人用手压着他,居高临下地望着。眼镜取下来后,心理教师的五官看得愈发清晰明朗,凤眼与薄唇都让他看起来分外有禁欲冷淡的味道,斯斯文文,像是职场上的高岭之花。
就是可惜这会儿正把寇冬按于花瓣下。
他把人像花卷似的卷起来了,被子角掖住。
“闹什么?”
寇冬更深地往被子里缩了缩,眼巴巴望着他。那目光说是可怜,绝对能被称为可怜;说是可爱,也有十成十的可爱。
“不闹了,”青年很有点可怜兮兮地说,“睡觉。”
“好。”
男人紧跟着也钻了进来,也不知是碰着了还是没碰着,没一会儿寇冬又跟个受惊的兔子似的手脚并用惊慌失措往外爬,“我不叫觉……”
不是睡我!
心理教师终于放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他的眼底却盛了一段阴霾,重新将身旁的人盖住,“不要闹了,早点睡。”
寇冬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逃过了一劫。
“睡?”
男人扬眉。
“想要动词的?”
那果断不,寇冬立马把脑袋也给盖上了,试图给自己催眠。
几分钟后,一只手搭在了被子上,一下下于他的脊背处轻拍着。
躺在这样的NPC身旁,寇冬本来毫无睡意。可在这只手的安抚下,他的心似乎也落回了原处,逐渐闭上眼,呼吸绵长起来,陷入了昏沉的梦境。
他睡着了。
房中灯光昏黄,心理教师侧了侧身,将他的被子一角向下拉了拉,凝视着怀里露出来的这张脸。在睡着时,青年下意识就是一个婴幼儿的蜷卧式睡姿,几乎缩成了一小团。
这是没有安全感的典型表现。
他浅琥珀色的眼睛一动不动,专注地看着。
从头发丝,到露出来的一小截纤细的脖颈。
心理教师安静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坐起身,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那里装着满满一抽屉的药,安眠的,舒缓神经的,抗抑郁的……药瓶多已空了大半,足以看出青年的心理障碍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床头始终摆着温水,预备服药用。心理教师望着这些药,忽然拧开了其中一瓶,旋即伸出手,一颗颗将它们捏成齑粉。
白色的粉末沾了他一手,他的表情比寻常更加淡漠。
半晌后,他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了一个略有些讽刺的笑。
“防着我?”
他试着去碰过青年,根本无法成功。看不见的阻碍将两人隔开来,系统无声地阻止他们走向那一步。
他自然不会认为这是系统的主意。系统巴不得他们这些NPC能将人永远留在这里。
唯一的解释,便是在游戏创立之初,就已经在青年的身上下了禁制。
——除了那个人自己。
哪怕是承袭了他意志的NPC,也绝不可能碰到他珍藏的宝物。
心理教师的笑容加大了。他的手上涂满了干燥的白色药粉,旋即一挥,那些粉末簌簌坠到了地上。与此一同落在地上的,还有旁的一些亮晶晶的东西。
那是从翅膀上抖落的磷粉。
“何必要改变他?——太没用了。”
他连这个人病着的样子也爱着。当青年病着时,便更能毫无阻碍地依靠他、相信他,他是唯一的疏导剂,是青年的精神支柱与良医。
除了他,青年根本不需要这些药物。
心理教师触碰着恋人的脸颊。
“我告诉过你的。”
他轻声道。
“如果你是鸢尾,世界都会变为鸢尾花——”
身后的翅膀彻底张开了。在漆黑一片的窗外,无数只虫卵正在寄生进它们的宿主,肆无忌惮侵蚀着人类的血肉皮囊。世界上充斥着争吵声,楼上、楼下,他们张开嘴,任由可怖的情绪统治着他们的心,带他们做出一些先前根本无法想象的事。
他们高呼、呐喊、轻生。
他们燃烧着熊熊的仇恨。
在这样的热闹里,安静睡着的青年反而是世间最正常的一个。他的侧脸安详平和,吐出绵长的气息。
当世界都病了,便不会有人再说一个人病了。
心理教师哼着歌,他逐渐倾下身去,将长长的口器探入到青年的嘴唇里。
他漂亮的、漂亮的小蝴蝶。
无需再担心因为独特的美丽而被人侧目——
终有一天,这里会遍布蝴蝶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其实应该算是大扑棱蛾子副本的前传。
冬冬存在心理障碍,被人伤害,所以大扑棱蛾子催发了整个世界的负面情绪,让所有人都有了同样的问题。
最后发现自己变成了蝴蝶的冬冬折断翅膀跑路了。
然后新的冬冬来了副本……
第119章 前尘往事
寇冬好像做了很长的梦。
他站在楼顶徘徊, 从高高的楼上向下看。下面是车水马龙。金红色的灯汇聚成河,就从他的脚下流淌过去。
下班的,回家的, 急匆匆奔向下一场饭局的。老太太的手里牵着孙子,女孩依偎在男朋友的胸膛。每个人都有归处。
他的脚尖停留在最边缘的地方, 听到呼呼的风声。身后是竖起的、高高的避雷针, 天台上空空荡荡,见不到半个人。
只有他能听到脚步声。
死神戴着厚重的黑色兜帽, 就站立在他的身后。他被阴郁的目光注视着, 周身浸泡进了冰冷刺骨的水中,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疼痛。
“我就想活着。”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疲乏地说。
“我就想活着……”
死神漠然地望着,并没有回应他的话。但寇冬心中隐约知道,自己应当是逃不过这一回了。
许久之前, 便有大师告诉他的母亲:“这孩子是个早夭的面相,绝对活不过六岁。”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在那之后,他就能听见死神跟在他身后的声音了。再大一点, 他甚至能看见死神的影子。
他永远缀在他后面,不远不近的位置。就像是悬在头上的达克摩斯之剑, 时时刻刻提醒着他, 告诉他:他本来就该去死的。
是有人强行地、不顾一切地,将他从黄泉路上拉了回来。
这份阴影带来的心理折磨, 甚至比肉体上的更为疼痛。除却他之外,旁人都看不到这道身影,他也不能在任何人的面前表露出异样——他表面看上去阳光活泼,实则早就滋生出了巨大的黑洞, 这黑洞将他的对死亡的最后一丝恐惧也吞噬掉了。
他不能死,这是违背他母亲意愿的事。他的家人做了如此之多的努力, 只为了将他留在阳世,哪怕是顾及她的心血,他也不能轻易迈出这一步。
母亲的嚎啕在一瞬间进入脑海,让他稍微有些动摇。但另一个声音于心底沉沉告诉他:
你宁愿这剑落下来。
……
寇冬没法反驳,他甚至觉得自己的骨头都泛着腐朽的气味。他不知道旁人是否能闻见,但他却一日比一日闻的清楚。
他有一股腐烂的味道,好像是被埋在棺材之中多日的尸体,与那些满载生机的年轻人完全不同。这种味道他在许多年将就木的老人身上闻过,那是种老人味儿,是被强留在人间的身体所发出的不堪重负的气息。
落下来就好了。
落下来就好了,只是一瞬间的事,一切都能宣告终结。
这是废弃的烂尾楼,楼下还是围起来的工地,不会有误入的路人。这一点让寇冬稍微安心,起码在最终甘甜的死亡到来之时,他并不想将其他人再牵扯进去。
他的半个脚掌慢慢越出了边缘,有一瞬间强烈的失重感。他的身体在风中微微摇晃,衣角飞起来,从下向上看去,就像一只翩飞的蝴蝶。
死神于他的头顶高高举起了黑色的镰刀,等待收割这道早该归于阴间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