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里之前摔破了一个口子,喝水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容易刺激到伤口,我又忘了,喝完饮料张着嘴轻轻吸气,把饮料瓶随手往床头柜上一搁。
唐时靠在枕头上看我动作,见我吸气冲我招招手,我凑过去,他用没挂点滴的那只手食指勾着我的嘴角扯开,问我伤到哪里了。
“介里。”
我嘴被他扯着,说话有些不清楚,用舌头碰了碰伤口。
收回舌头时不小心舔了他的手指一下,唐时扯着我嘴的这只手一抖。
我无辜地看着他,语气含糊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嗯。”
唐时垂了垂眼睛,收回手。
我又用舌头舔了舔嘴里的伤口,看着唐时,讨好道:“中午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其实唐阿姨会过来送饭,但我觉得唐时变成这个样子都是我害的,便忍不住对他好一点。
尤其是我们俩被救出来之后我几乎没什么事,唐时差点烧成脑炎,医生还说他有点轻微的脑震荡,养两天就好了。
说肉麻一点,我现在想把他捧在手心供着,百依百顺不说,他的各种小要求总是要满足的。
“叩叩叩。”
正和唐时说着话,病房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我跟唐时住的都是单间,我就在他隔壁,以为医生找不到我过来敲门。
“进来吧。”
我从座位上站起身,门开了,温晨探头探脑地进来。
“那个,”他可能是被他妈揍了,白净的脸上带着红肿,看到我之后脸上的表情有些内疚:“月光,我……”
“乓!”
他的话还没说完,放在床头上的玻璃饮料瓶呼啸着朝他砸过去,稍微失了准头,碎在温晨脑袋边的门上。
玻璃瓶子落在地上四分五裂,我和温晨都吓了一跳,唐时毫不客气地说:“滚。”
“……”
温晨抓着房门不走,有些固执地看着我,“你让我跟程月光说两句话。”
“没什么好说的,”唐时冷冷道:“赶紧滚,别让我说第三遍。”
温晨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他动了动嘴唇,还想说话,我站在床边无声地摇了摇头,用手势示意他先走。
温晨无法,只能先告退:“下午我去你房间找你。”
他关门走了,唐时说:“他敢来试一试。”
生病了就不要这么凶嘛……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绕到床的另一边坐下,伸手握住他因为输液有些冰冷的手。
唐时的手很大,手背上的血管很清晰,刚刚那个打针的护士还开玩笑,说她们做护士的最喜欢扎这种手。
他手心有茧子,我用指尖轻轻刮了刮。
唐时的手指动了动,呵斥我一声:“别乱碰。”
“哦。”我鼓了下腮帮子,听话地停下指尖的动作。
中午的时候我妈和唐阿姨一起过来,她进门先搂着我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顿,我有些无奈,说:“妈妈,上午离开的时候你不是检查过一次吗。”
我妈揉揉我的头发,哽咽道:“妈妈不是害怕吗。”
我蹭了蹭她的手,“没事了,我没事了。”
有事的是唐时,倒霉都倒在他身上了,我除了口里磕破皮惨了一点,真的没什么别的问题。
就是我妈不放心,非得让我住院观察几天。
医生拗不过我妈,只能给我开了几支葡萄糖水喝。
唐时有些脱水,又刚刚退烧,医生建议他吃一些清淡的流食,唐阿姨把她带来的食盒打开,汤汤水水们一一摆开。
唐时抬了抬贴着纱布的手,看了我一眼,“没力气,过来喂我。”
“好。”
我要过去,被唐阿姨拦住,“月光坐下吃自己的,阿姨喂就可以了。”
唐时:“……”
我妈舀了一点鸽子汤,看着我,“妈妈也喂你?”
“不了不了。”我连忙拒绝,“我有力气,有很多力气。”
吃完午饭唐时就臭着脸赶人,嫌人多太吵,打扰他休息了。
我惦记着温晨下午来找我,就想跟着我妈一起出去,唐时瞪了我一眼,“你不准走。”
我没办法,只好留下,坐在床边给他剥一根香蕉。
绑架我们的人是一群农民工,这件事还上了社会新闻。
新闻方面指责我爸不给工人结工资,还拿出前不久摔死的那个工人说是阴谋论。
我爸直接甩出酒店方与包工头的开支流水,并表示意外发生之后他还特地出了一部分补偿金,至于那些补偿金落进了谁的口袋不得而知。
网上的评论沸反盈天,有人说那些工人不对,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就绑架人家孩子,还敲诈勒索,该抓起来判刑。
还有人说工人们也很可怜,出此下策也是无奈之举,希望从轻发落。
我坐在床边翻开着平板电脑一阵唏嘘,问唐时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唐时看了我一眼,轻笑道:“我本来想给他们机会的。如果他们听我的话放了你,乖乖拿上那六十万走人,大概不会闹得这么难看。”
“嗯……”我放下平板,趴在他腿上看着他,“可是绑架本来就不对。”
古希腊神话中有一位财迷心窍的国王弥达斯,他像酒神狄俄倪索斯的老师西勒诺斯许愿,希望获得点石成金的本领。
西勒诺斯满足他的愿望,让弥达斯触碰到的所有东西都能变成黄金。
然而很快弥达斯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他没有办法吃东西和喝水,因为食物和水瓶被他触碰后都变成了金子。
最后他又无意中触碰到了自己的女儿,结果将她变成了一个纯金雕像。
过多的贪婪让人迷失自我,最后走向毁灭。
那群农民工为了钱财不惜触犯法律,他们固然有他们的可怜之处,但这也不是泯灭良知触及法律的理由。
他们原本可以理智地跟我爸爸他们沟通,却因为无知和贪婪犯下无法弥补的大错。
我当然觉得他们可怜,但可怜从来不是纵容人们犯错的理由。
“我以为你会可怜他们,”唐时伸手拨弄我的头发,他说:“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让他们把你放了。”
“我不是这么想的,”我打了个哈欠,把脸埋在他腿上,“我当时想,一个人留下肯定很害怕,我一定要陪着你。”
第43章 隔壁的哥哥送的
窗子敞着,午后的风温暖干燥,我用牙咬着T恤下摆坐在床上,给自己肋骨下的淤青擦药膏。
门吱呀一声开了,进屋不敲门的除了唐时也不会有别人,我没管他,继续给自己抹药膏。
啫喱状的膏体抹到皮肤上,轻轻揉一会儿后就被皮肤吸收,留下一片水润润的痕迹。
旁边的床垫塌陷了一下,唐时坐上床,拿过我手里的药膏要帮我涂。
“不用不用,我涂好了。”
我连忙吐出嘴里的T恤下摆拒绝他,白色的布料被口水浸湿了月牙形状的一小块。
唐时没有说话,坐在床边转着装药膏的罐子看。
虽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我看出来他有些不高兴,只是强忍住了。
我犹豫了两秒,伸手撩开自己的衣服,往枕头上一靠,像一只肚皮翻白的鱼。
“唐时,”我喊他:“我想起来医生说要多揉一会儿,你要轻一点哦。”
“麻烦死了。”唐时皱起眉头,把手里的药膏放在一边。
单看他这样子好像多不情愿帮我揉肚子一样,我心道装吧你就装吧。
“怎么揉啊?就这么直接揉吗?”
唐时坐在床边研究我肚子上那块淤青,其实没有很严重,就是我皮肤白显得吓人罢了。
我刚想说随便揉两下就行了,唐时已经自作主张地拿起药膏挖了一大坨,对着我的肚子抹上去。
冰凉的药膏在皮肤上化开,揉起来的时候就有黏唧唧的水声。
我见过电视上的人做腊肉时给新鲜的猪肉抹盐,手法就跟唐时现在差不多。
他挖了太多药膏,化成水状的药膏没有办法全部吸收,就顺着我的肚子往下流,滑过腰际带起一丝痒意。
我揪住床单,腰间的肉轻颤着。
唐时用手指在我腰上擦了一道,一脸嫌弃地说:“看看你,擦个药都能脏成这样。”
脏成这样怪谁?是我自己干的吗?
服了他的蛮不讲理,我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坐起身把衣服拉好,因为他心情不好对他升起的一点怜爱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