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星摇着头大声嚷嚷道:“不行啊你们,一个个的都接不住钟年初的球。”
输球的几位听罢,立刻白眼翻上天:“别吹牛了星哥,说得好像哪回不是钟哥让你一样。”
“是吗?哥,你今天务必给我正常发挥,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我的实力。”
洛星嚣张地说完,还拽不拉叽地蹭了一下鼻子。
他脱掉外套往外一扔:“华仔,接着。”
球在洛星手上,他故作挑衅地眯了眯眼,冲对面高大挺拔的身影发了一个虎虎生风的球出去。
球被稳稳接住,带着更凌厉的气势被打了回来。
四局之后,洛星连输了三局。
最后一局还是因为下课了,给他俩做裁判的体委要回收器材,洛星却杀红了眼,抱着球拍死活不肯给,体委无可奈何,才说判洛星赢一局。
钟年初和洛星真刀实枪的打球实属世界第九大奇迹。
某人难得不双标一次,围观群众只会多不会少。
小半节体育课下来,洛星一张老脸丢得干干净净。
李华他们在一旁笑得肚子都痛了,只嫌今天太阳太大,不够应景,恨不得原地变出个瞎眼老头来给洛星拉首《二泉映月》。
回教室的路上,洛星闷闷不乐地走在钟年初身后,对自己前所未有的惨败依旧难以置信。
“原来你以前真是让我的啊……”
原来他和那些人一样,都接不住钟年初的球。
“以后还可以继续,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
钟年初在前面双手插兜,看不清表情。
洛星低头踢了一脚石子:“哥,你知道你现在很欠揍吗?”
钟年初意义不明地“嗯”了一声。
洛星很少这样耷拉着小脸和他说话,他突然有点儿后悔没一如既往地宠着洛星。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
他是个中考都可以为了洛星故意考低一点来三中的人,却突然连几场球都不肯让洛星赢,非要让洛星看到他作为Alpha的强大。
他明知自己事后还是会无条件地对洛星投降。
“后天元旦放假,回家让你慢慢揍。”
“回家”两个字让洛星心尖微颤了一下,导致他没注意看路,“哎哟”一声,胸口直愣愣地撞到钟年初的后背上。
钟年初停下脚步,回头,洛星的脸就在咫尺之间。
洛星眨巴了两下眼睛:“我去你家?”
这么近的距离,洛星长卷的睫毛简直像羽毛一样,挠得钟年初心头发痒。
一时间,两人间的气氛有些莫名的尴尬。
他点点头,强迫自己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十八岁前的最后几天,我想和你呆在一起。”
他说。
钟年初的生日很好记,一月一号元旦节,所以取名“年初”。
这不过是两人之间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邀约,放平常洛星可能连一个“好”字都懒得回答,直接去就完事儿。
但此时此刻,他却像拨云见日一般眼前一亮,原本持续走低的情绪也瞬间飞了起来。
“这么重要的日子,必须是我陪着你啊!”
林荫下,洛星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从钟年初身后用力地搂住他,一激动,恨不得把整个人都挂到他哥身上。
去他丫的傻逼凌起!好兄弟就是要打断骨头连着筋,即使被污蔑成小哈巴狗,也在所不惜!!
*
元旦在即,拼命学了大半个学期的高三党们终于迎来了第一个超过两天的假期。
6班是重点班,各科老师都跟打了鸡血似地疯狂布置作业,又被谢妈妈好说歹说,劝到了三科加综合每门一张模拟卷。
薄薄的一叠作业拿到手,全班感动得泪流满面——
这样的班主任,不是活菩萨是什么?
今年的“十佳班主任”必须是他高三6班谢力强!
再次收获学生们满满的热爱,谢妈妈表面笑得谦虚慈祥,内心却老谋深算道:呵呵,就你们这帮兔崽子,平均十人一个小群,有几个能认真独立写作业的?不如让你们念我点儿好,下学期冲刺方便一个个招安。
然而对于手速一流的洛星来说,别说四张卷子了,就算八张也只是小菜一碟。
他用一整个白天的时间赶完了三天的元旦作业,然后应人民群众的需求把答案拍下来发到群里。
晚饭随便吃了点儿就拎着包飞奔去了钟年初家。
洛星坐电梯上了二十楼,刚到门口门就开了,钟年初站在暖白的灯光中。
“快让我进去,外面冷死了。”
他跺跺脚,取下背包毫不客气地放在钟年初手上,然后挤进门换鞋。
钟年初打开拉链,果然是一包零食。
洛星直接上楼换好居家服,下来之后撒着拖鞋哒哒哒跑进客厅一看。
好家伙,一整个茶几上都是他喜欢的零食,还有不少是他舍不得买的进口货,相比之下,他自带的那包简直不够看的。
“靠,早知道我就不买了。”
洛星为自己消瘦的钱包默哀了三秒,然后满脸荡漾地扑进了钟年初为他准备的零食天堂里。
钟年初切了一盘水果出来,洛星已经美滋滋地吃上了。
他心说洛星还是这么好哄,一顿零食就能养活。
但他转而又担心起来,洛星这家伙实在太招人了,偏偏还这么好骗,万一哪天被其他人如法炮制拐走了怎么办?
想起某个图谋不轨的傻逼,钟年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几分。
吃饱喝足之后,洛星摸着圆鼓鼓的肚皮,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你都要脱离组织了,而我还在坚守阵地。”
他总觉得过了明天钟年初就是大人了,而他还是个小孩,这么一想就特别羡慕。
洛星用光.裸的足尖踢了踢钟年初的小腿,被钟年初捉住脚腕挪开。
“你这个先驱记得探探路啊,帮我感受一下当成年人的感觉,我半年之后也好有个准备。”
“有区别吗?”
“多了去了!”洛星一骨碌从沙发上爬坐起来,掰着指头给钟年初数,“比如蹦迪啊、喝酒啊、网吧啊、开车啊,还可以谈恋爱。”
钟年初打断洛星:“最后一个才是你的重点吧。”
“谁说的?老钟同志,你看我像有这种想法的人吗?”
洛星“梆梆”敲着桌面,义正言辞地反驳。
钟年初认真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洛星。
嗯,确实不像。
洛星突然想到什么,扬起拳头威胁道:“在我成年之前,你可不许提前谈对象!”
钟年初心跳陡然加速,脸上却依旧克制:“为什么?”
洛星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继续威胁道:“没有为什么,反正你要等我一起,不然不是兄弟。”
钟年初明知道洛星说的“一起”不是那个意思,却还是郑重其事地说了声:“好。”
九点多的时候,洛星把屋里的灯都关了,和钟年初窝在一起看电影。
片子是洛星选的,一个获了国际大奖的文艺公路片,用他的话来说,超级英雄看多了,偶尔也需要陶冶一下情操。
结果,说好了要陶冶情操的人才看十几分钟就走神了。
洛星眼神从男主角脸上挪到钟年初脸上,仔细对比了一下谁更帅,得出他哥更帅的结论之后,又飘忽到落地窗玻璃上。
他对着墙外壁灯下的夜幕看了一会儿,突然惊喜道:“哥,下雪了!”
钟年初也看了过去,果然,有细微的雪落在窗户上,像绒毛,没成花状,很快就化掉了,每片下落的时间也隔得很开。
就像偶尔出现又倏忽不见的想法,没头没尾,无影无踪。
洛星观察了半天,失望道:“真可惜,这样的雪就算下个三天三夜也铺不满地面吧。”
钟年初从后面拢了拢洛星松垮的睡袍。
“这是雨夹雪,再过一个月会正儿八经下一场的,耐心等等。”
江市这座城市不算太南,也不算太北,千里冰封的景象肯定是没有的,但每年至少会下一场大雪。
洛星小时候特爱在雪地上撒野,但从不允许体弱多病的钟年初玩。
钟年初的寒假基本都是在洛星家过的,每年下大雪的时候,洛星都会开好空调,把钟年初关进他的卧室,让钟年初站在窗户边上看他堆雪人。
钟年初也从来都照做,眼睛一寸不离地跟着洛星忙忙碌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