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他大概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舒河。
但是他可耻地迟疑了,他动摇了。
沈辞星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他以为自己的心可以坚定不移,但现实的冲击总会告诉他,他的自以为是有多可笑。
季枫和不同的男人上床,回来后还可以岁月静好地和他共处一个屋檐下,真心实意地说爱他。
而沈辞星自己,心灰意冷之后发现自己其实也并不坚定,甚至只是一个刚刚认识的人都可以让他产生廉价的心动。
这就是爱情。
一场人类的自以为是。
季枫只是半撒娇半开玩笑道:“这么早回来,本来等你做的饭的。”
“对不起。”
沈辞星垂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爱人,“那你吃饭了吗?”“叫了外卖。”
季枫英气的眉拢在一起,抱怨道,“没有老婆做的好吃。”
“嗯。”
沈辞星的睫毛轻轻地弯下来,“乖,下次做。”
熄灯后季枫在沈辞星额头上亲了亲,说老婆晚安,沈辞星也温柔地说了晚安,听身边人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
季枫睡觉的时候喜欢缠着他,常常一条长腿或者一条胳膊就缠到了沈辞星身上,导致沈辞星早上起来常常有一边肩膀或者腰麻掉。
季枫这次一条胳膊压住了他的脖子,脸贴着沈辞星的肩头,看起来是个有点委屈的姿势。
沈辞星艰难地侧过头,借着一点昏暗的光,在黑暗中默默地看着季枫熟睡的脸。
他们在一起三年,见过彼此太多的模样。
现在却真真正正成了同床异梦。
沈辞星把身体也转了过来,手指轻轻地摸着季枫脸上的每一寸皮肤。
这个男人睡着后,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尽管他已经二十八岁,掌握着本市的龙头企业,在生意场上意气风发。
可他在感情上,仍旧是个贪心的、永不餍足的孩子。
他想要沈辞星的体贴温柔,漂亮顺从,也想要别的男人的新鲜的拥吻。
他的皮肤患着饥渴症,他的欲望阈值越来越高。
沈辞星都知道。
失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季枫若无其事地提起他的前任,还是沈辞星知道他去会所睡年轻的男孩子?——尽管沈辞星也很年轻,很漂亮,还很多金,很有才华。
是季枫敷衍着他的新作品,让沈辞星在背后听到他满不在乎的点评,还是季枫若有若无的、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优越感?他看着季枫,轻轻地吻了吻对方的眼睛。
但他其实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不在意,因为季枫很爱他,这和他天性风流不冲突,也和他对音乐一窍不通不冲突,更和他那些性格的小缺陷不冲突。
沈辞星都能原谅,只要他还爱他。
可是现在沈辞星却很惶恐,季枫还爱么?或者说,沈辞星还会认为季枫爱他吗?在失望像潮水一般涌上来裹住他的全身时,他的大脑和心都泡在海水里,只能尝到一股咸腥。
他不确定了,当他看到季枫背上的抓痕,看到季枫左手的戒圈印痕……还有无意间看到的,舒河手机屏幕上的数个未接来电。
舒河没有给那个号码备注,但那串熟悉的数字他可以倒背如流。
连以前季枫追沈辞星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多的未接来电。
也可能是因为沈辞星不会晾着人,总是第一时间就接了季枫的电话。
沈辞星不合时宜地想起一句话,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更何况,连他沈辞星都会对舒河心动,季枫会心动,那简直……太理所当然了。
10
沈辞星最后小心翼翼地把季枫缠在他身上的胳膊拿开了,然后把枕头塞进了季枫的怀里。
他失眠了,于是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拿上手机去了工作室。
白天的曲子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沈辞星又有了新的旋律,他试着弹了几个音,不时在五线谱上写写画画。
大概写了有一个多小时,沈辞星去饮水机那里接了杯水,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手机的微信提示音在不停地响。
是舒河。
他看了一眼时间,一点三十五分。
已经很晚了。
消息在一条一条地往外蹦,声音就跟着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里,偶尔也会有一段时间的沉默,只是左上角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大概是舒河写了又删,删了又写。
“沈辞星,我想你想得睡不着。”
“很奇怪,我以前喜欢过很多人,却是第一次想一个人想到失眠。”
“你睡了吗?”“我知道你有男朋友,可是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
“也许我有点无耻,可是我知道他对你并不好。
我可以做得比他好一万倍。”
“我真的很喜欢你。”
“……”沈辞星沉默地看着这些句子。
简直,就像一个幼稚的高中生。
然后这些消息发出的两分钟内,舒河又开始一条一条地撤回,沈辞星眼睁睁地看着屏幕上只留下一行行灰色的小字“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他知道这时候应该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可是他鬼使神差地回复了一句:“为什么要撤回?”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看着那条消息发送出去了。
再撤回来也已经暴露他窥屏的事实了。
舒河:……沈辞星:?舒河:……舒河:你怎么这么迟还不睡?舒河:你刚刚都看到了???沈辞星:嗯……舒河:啊……沈辞星:嗯?舒河:我是认真的。
舒河: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
沈辞星:嗯……舒河:所以沈辞星:?舒河: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舒河:爱你,给你比心。
沈辞星:……不好。
舒河:大哭.jpg沈辞星:……不早了,去睡吧。
舒河:那你呢?沈辞星:我也去睡了。
舒河:嗯,晚安,好梦。
舒河:要在梦里见到我哦。
沈辞星:……沈辞星:晚安,好梦。
其实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
或者说,说了一堆废话。
沈辞星垂着眼睛看他和舒河的对话,心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他一口气把曲子的最后几节写完,去窗户边看了一会儿灰紫色的夜空。
虽然今夜没有星星。
最后沈辞星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盖着工作室里放的薄毯子。
一开始季枫就和他说好,只留一个卧室里的床。
“这样的话,就算吵了架,我们晚上还是要睡在一起的。”
当时季枫这么对他说,沈辞星记得他那时候是真的,发自内心地开心。
现在他们虽然没有吵架,沈辞星却觉得,同床异梦,比吵架分床睡还令人难以忍受。
他与季枫,也不过是半斤八两。
结果真就被舒河说中,沈辞星梦到了对方。
不过梦里舒河和季枫两个人站在一起,十分般配,十分和谐。
沈辞星被迫站在两个人面前,看他们笑着递给自己一张婚礼请柬。
季枫笑着说:“我和阿舒下个月结婚,你一定要来。”
舒河就斜睨了季枫一眼,好像不太高兴,然后用一只手抓住了沈辞星的胳膊,漂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斩钉截铁地说:“沈辞星,我喜欢你。”
“你要么就别来,要么到时候就带我走。”
季枫也不笑了,他抓住了沈辞星的另一条胳膊:“沈辞星,你是不是想破坏我和阿舒的感情?我告诉你,不可能,你是做不了top的。”
……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沈辞星在头痛中醒过来,想起刚刚那个荒谬的梦,就觉得好笑。
这时候舒河凑过来,嘴唇轻轻贴着沈辞星的唇,含含糊糊地说:“想要了。”
沈辞星就一个翻身,把舒河压在了身下,亲了亲舒河的唇。
舒河顺着他的下巴一直舔吻到喉结,自己把上衣摆撩了起来,抓着沈辞星的手去摸他的腰:“老公,操我。”
沈辞星就说好,他去解舒河裤子的时候舒河也伸手去脱他的裤子。
很奇怪,沈辞星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是很害怕上床的,现在心里却只有期待,还有强烈的、想和身下人做爱的欲望。
两个人的肌肤很快赤裸相贴,两具火热的躯体缠在一起,很快就擦枪走火。
“我提前做过灌肠了。”
舒河吐着热气在沈辞星耳边说,“润滑也做好了,宝贝你直接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