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余动作一顿,深吸口气,“可以的,一定可以。”
他说着,鼻头有些酸涩,不敢去看顾衡的眼睛。
半晌,顾衡很肯定地说,“林余,你有事在瞒着我。”
林余呼吸一窒,扯着唇角,“我真是太忙了才没过来,你生我的气了吗?”
顾衡深深望着他。
林余强迫自己不挪开目光,顾衡摇摇头,“我虽然昏迷两年,这两年你发生了什么我都不清楚,但你别忘了,我们认识了二十七年,你骗不了我。”
林余手指都在抖,他想说话,却只发出难听的单音,“我……”
“没关系的,林余,”顾衡又把视线转到窗外去了,“你如果有了其他爱人,你可以坦白告诉我,我不会怪你。”
林余脑袋狠狠一抽,几乎是脱口而出,“不是。”
他受不了地狠狠攥紧了拳头,掐得自己十指苍白。
林余有点哽咽,“顾衡,我……”
我的爱人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但猛然想起病房里的监视器,所有的言语便化作血水往肚子里咽。
他有一瞬间想说出来吧,全部都说出来吧,顾沉能拿他怎么办呢,他所有的招式都领略了,他还怕什么?
可是他怕的,他不怕自己受折辱,却怕折碎顾衡骄傲的翅膀。
他的沉默让顾衡身子都微微发抖,顾衡喉头滚动,“我有点累了,想睡觉,你忙的话就先回去吧,不用陪我。”
即使到了现在,他还是体贴林余。
林余心神俱碎,他盯着顾衡紧闭的眼,拼命压抑着悲痛情绪,整个人如同在火里走了一遭,五脏六腑都烧烬了。
他动作僵硬地替顾衡拉好被子,行尸走肉地走出病房,外头站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是顾沉派来监视他的。
他无论飞多远,顾沉都有办法让他回来。
林余双目通红地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青年佝偻着身子,瘦得可怜。
是顾沉把记忆中意气风发的青年变成这副模样。
恨意滔天翻滚,林余咬牙切齿,“我要见顾沉。”
男人说话一板一眼,“老板让我送您回家。”
“我再说一遍,我要见顾沉。”
男人冷冷看他,将林余的手机交出来。
林余给顾沉打电话,“我要见你。”
顾沉正在公司,闻言微微皱眉,“在家乖乖等我。”
“我现在就想见你。”林余低吼。
他怕被顾衡听见,走出一段距离,肩膀耷拉下来,他现在毫无人权,就连要见顾沉一面都要反复强调。
说难听点,养条狗都比他过得好。
顾沉听见林余异样的语气,终是道,“让司机带你过来。”
林余狠狠看了黑衣男人一眼,男人仿佛没有接收到,表情纹丝不动,得到老板的指令,毕恭毕敬地送林余去公司。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林余把脑袋靠在车垫上,太阳穴疼得厉害,好像有拳击手在他脑袋里比赛,把他的脑浆都搅烂。
他要央求顾沉,送顾衡去最权威的医院做复健,无论用什么办法。
即使顾衡无法再在顾家立足,也要像个正常人一样的活着。
他要见到顾衡再站起来,见到那个骄傲的青年。
林余紧紧咬住了牙,做好一切可能面对的可能性,如壮士赴死般踏进了顾沉的办公室。
第24章
推开办公室的门,顾沉正在处理文件,里头还有顾沉的特助,林余见过几回,特助和他点头示意算是打招呼,便自发地出去。
顾沉眉心隐含疲倦,想来顾衡醒过来的事情给他带来不少的麻烦,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不仅夺了权,连哥哥的男朋友都要占为己有,他不烦心谁烦心。
“有空吗?”林余率先打破沉默。
他直直地站在办公桌前,如同一颗青松,怎么催折都不会弯腰。
顾沉沉默地看了他两秒,没有出言讽刺,只是道,“看过顾衡了?”
林余不喜欢在顾沉口中听见顾衡的名字,简直是玷污了顾衡,他微微蹙眉,“是,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直到现在,他看清局势,已经明白自己没有和顾沉商量的余地,用了交易这样冷冰冰的字眼。
顾沉不悦地沉了嘴角,不置可否。
林余垂在身侧的手无力的垂了垂,压抑着内心的痛苦,一字一句道,“送顾衡治疗双腿,我答应你,心甘情愿地跟着你。”
他知道今天这话说出来,一辈子都会绑在顾沉身边,但他和顾沉交易的唯一资本只有自己。
顾沉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轻轻地嗤笑一声,“我即使扣着顾衡,你也是得……”
“不会,”林余果断地打断他的话,一双眼里迸发出惊人的光芒来,“顾沉,我和顾衡已经不可能了,你不答应,我大不了跟你拼个鱼死网破,我会告诉顾衡所有的事情。”
“跟他说顾伯伯中风是你做的,他车祸也是你指使的,就连我,也是被你逼迫的。你猜猜他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不顾一切地把你从现在的位置扯下来,顾氏有多少顾衡的支持者,你比我清楚多得多。”
顾沉脸色阴沉得可怕。
林余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害怕了,这些话,他憋在心里很久了,早就嚼烂了千百遍,“至于我,也不会再让你得逞,你想报复打击也想,想伤害顾衡也好,都不关我的事,我早就不想活了。”
顾沉眼神阴冷,他气极了嚯地起身往林余走去,林余这两年被他弄得有心理阴影,还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却被顾沉狠狠地擒住了手腕,他听见顾沉磨后槽牙的声音,“你威胁我?”
林余深吸一口气,抑制住深入骨髓的惧意,掷地有声,“是,人要求生难,求死却有千万种办法,我说到做到。”
他没想到沦落至此,竟只能用性命来威胁顾沉。
顾沉怒极反笑,逼近他,语气阴狠,“林余,你能耐了。”
林余也笑,他不是能耐了,他只是在赌自己在顾沉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少,他其实没有多少把握,但如果顾沉不答应他,他的话也不是说说而已。
这两年,支撑他活下来的理由除了顾衡再无其他。
好不容易盼到顾衡醒过来,却没想到顾衡差点成为个废人。
顾沉死死盯着林余,他心里清楚,林余不是在开玩笑,是他强迫林余留在自己身边,他的筹码是顾衡,如果连顾衡都无法牵制林余,林余便会如同脱笼的鸟,飞出他的世界。
他内心翻涌,几乎要呕血,许久许久,他咬牙切齿道,“好啊,你想我送他去治疗,我答应你。”
林余眼神一亮,顾沉摩挲着他的手腕,仿佛下一秒就要戳破他薄薄的皮肤挑开他的血管,“不过我是不是也可以提个条件呢?”
果然没这么简单。
林余神色凄然,“你想我做什么?”
“告诉哥哥我们的关系,说你在他昏迷这段期间移情别恋,和我在一起了,说你只爱我,和他分手。”顾沉观察着林余的脸色,只是这么一句,他脸上的血色就褪了个干干净净。
林余不好受,顾沉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求而不得,就连把人留在身边就得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林余脑袋尖锐地疼,顾沉每一个字都凿在他心里似的,把他砸得浑身血淋淋,他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顾沉伸手摸他的脸,诱哄一般,“反正你和哥哥再无可能,还不如干脆断了他的念想,我送他出国治疗,他可以重新站起来,拥有新的人生,这是你想要的,对吗?”
林余全身都在抖,顾沉精致的脸近在咫尺,这样的玉面清姿,为什么内里会住着肮脏扭曲的灵魂?
顾沉慢慢地靠近,林余就不断后退,直到被顾沉压在了办公室里的沙发上。
“林哥,你考虑好了吗,我没什么耐心,说不准我待会又后悔了。”
林余被他压得陷入沙发里,顾沉眼神里没有一点儿温度,把他的血液的冻结起来,他觉得自己躺在了冰尖上,稍有不慎,尖锐的冰柱就会穿透他的胸膛。
顾沉好似真的要不耐烦了,作势要从林余身上起来,林余像个突然被启动开关的机器人,猛地拽住顾沉的衣领,生怕顾沉后悔,急切道,“我答应你。”
顾沉谈不上开心与否,只是露出个淡薄笑容,他的手解开了林余的皮带,从衣摆里摸进去,说,“你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