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灯(4)
程:好。
顾南一秒复活，对着手机嘿嘿嘿嘿的傻笑，司机频频看向后视镜，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只是车速又快了几分。顾南完全不在意司机诡异的视线，拿出手机就开始找起了学校附近评分高的餐厅。
晚上，顾南回到宿舍的时候，舍友正在打游戏，听见声音背对着他打了个招呼。顾南把千挑万选的餐厅地址定位给程轩发了过去，程轩回复了个ok的手势。
顾南总是忍不住想笑，想起程轩来就开心，感觉自己的世界里充满了阳光。“顾南！顾南！”“啊…啊？”
赵明看着他，一脸诧异，“你站那半天傻笑什么呢？”
顾南回过神，挠了挠头，脸上有点红，“没什么，没什么，突然想起来点事儿。”
赵明耸了耸肩，转过头继续打自己的游戏。键盘击打声噼里啪啦的响，楼道外有朦胧的喧嚣声，顾南笑了笑，别来无恙，这许久不见的人间烟火气。
第二日清早，顾南先回了趟家，难得的，顾正还在家里没有去公司。见他回来，顾正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
顾南走过去坐下，这个时候的顾正还是气宇轩昂的，虽是人到中年，却没有两年后他确诊时肉眼可见的疲惫与衰老。
顾南眼眶有点热，“爸，我回来了。”
顾正嗯了一声，问道:“来的时候吃饭了吗？”
顾南一愣，摇摇头。顾正皱皱眉头，“一会儿让徐姨给你做点粥，都去医院了，自己还不注意点。”
“爸，你怎么…”顾南感觉很震惊，他昨天刚刚去了医院，今天自家爸爸就知道了，顾正见他的样子，将手里的报纸放在桌子上，“要不是蒋沐那小子告诉我，我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呢，自己去医院里检查是不是得了胃癌？你告诉我，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难受到怀疑自己得了癌症！不知道跟家里说一声？！这次检查万一真检查出来个好歹，你让我跟你妈怎么办！”
顾南张了张嘴，嗓音艰涩，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上一世的时候，他刚确诊，当时父亲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交代了一切事物又回了公司，母亲哭着拉着他的手不放，他没有想到，父亲当时心中的难过一点也不比母亲少。
第3章 Chapter3
顾南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突然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父亲的面容严肃，仔细看去里面隐藏着关切，顾南扬起一个温暖的笑脸，两世第一次在父亲面前露出来身为人子的依赖，“知道啦爸，我会注意的，您放心吧。”
顾正被他这语气弄的愣了一下，还皱着的眉头隐隐有舒展来的迹象，哼了一声，道:“你最好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前世的顾南，对父亲的印象是永远匆忙的身影，忙着工作，忙着开会，忙着与母亲周游世界，对于顾南来说，父亲无疑是严肃的，除了母亲外，不会对任何人服软，年少时父亲询问他的功课，将他吓得险些说不出话，母亲嗔怪的瞪了父亲一眼，顾南现在还记得父亲当时生硬的扯出一个笑脸，对他说:“小南乖。”
他以前总以为父亲并不爱自己，自己是母亲的附属品，即使长大以后，与父亲的关系也并不亲近，即使回家，也是与母亲说说笑笑，与父亲只剩下客气的疏离，可是顾南忘了一件事，父亲那样爱母亲，又怎么会不爱两人的结晶。
母亲原来跟他说过，父亲只是不善表达自己的感情，他的爱是内敛的，父亲在他小时候也满目欢喜的守在他身边，抱着他给他喂奶，哄他睡觉。顾南曾经听到这些都是一笑置之。大概每个父亲都是望子成龙的，母亲为温暖，父亲就为刚毅，他们在以自己的方式教他成长，可是那时他年龄尚小，看不懂父亲严肃的表面下对他深深的爱与期许，也看不到他与母亲说笑时父亲在一旁带着些期待的眼睛。
顾南忽然笑了一声，眼中闪烁着水光，看到顾正疑惑看过来的眼眸，顾南道:“爸，我发现，我对您的了解太少了。”不过还好，还算来得及。
顾正站起身，大掌在顾南的脑袋上用力揉了揉，“你经常不回来，用什么了解我。”在顾南看不到的地方，顾正唇角勾起来一抹笑。
望着父亲走上楼梯的背影，顾南揉了揉自己的头，轻声说:“我会经常回家的。”
徐姨过来叫他吃饭，餐桌上摆着养胃的小米粥，徐姨唠唠叨叨的说着话:“小少爷哦，你这个胃可不能小瞧了，现在的年轻人可不得了，一个个不按时吃饭，落下了胃病，也不在乎，这个以后可是要有大。麻烦的哦…”
顾南心想麻烦确实不小，还是要命的麻烦，又听徐姨说:“昨天先生接了电话以后，瞒着太太抽了好多烟，又吩咐我去买了养胃的食材，别看先生平时那么严肃，其实先生还是很在乎小少爷的。”
顾南拿着勺子的手愣了愣，苦涩由心中蔓延至全身，愣愣的看着徐姨半晌说不出话来，徐姨被这眼神看的毛毛的，刚想说话，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还传来顾正带着焦急的喊声:“雪雪，你慢些，别着急。”
顾南猛地转过头，见一个美妇人急急忙忙冲他走过来，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妈…”
汪雪放开自家儿子，仔仔细细的端详着他的面容，虽是笑着，看起来却像是要哭了，顾南有些诧异，“妈…您怎么了？”
汪雪避而不答，道:“小南，你回家啦。”顾南点点头，“妈，我回家了。”汪雪舒了一口气，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坐在他旁边，揉了揉眉心，道：“妈妈做了个噩梦，梦见我们家小南被坏人抓走了，妈妈怎么找都找不到。可把妈妈给吓坏了。”
顾南握住汪雪的手，笑道:“妈，是个梦而已，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您看，我这不好好的在这儿嘛。”
顾正也安抚性的揉了揉自家爱人的头，徐姨又盛了一碗粥，笑着问:“小少爷，中午做田园排骨汤怎么样？”
顾南笑了笑道:“徐姨看着做就可以了。”
汪雪看向顾南问道:“小南，你胃不舒服？去看医生了吗？”
顾南温声说道:“看了，医生说没有太大问题，好好养着就行了。您放心。”
看着母亲点了点头，顾南忽然想起来，“爸，您认识蒋沐蒋医生？”
顾正道:“一个老朋友的儿子，现在在恩济医院做主治医师。你去检查了，他就打电话告诉了我一声。你们年轻人心浮气躁，什么都不当回事，那小子也是不错，知道跟我这个叔叔说一声。”
汪雪疑惑道:“哪个老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顾正面对汪雪声音都软了几分，道:“就是建达的老蒋，那是他儿子，无心家业，跑去做了医生。”说完还看了顾南一眼。
汪雪点了点头，没再细问。顾南被这一眼看的心里发毛，无辜躺枪，暗暗道:原来爸认识这个蒋沐，这属于打小报告的行为了吧。
恩济医院，一个小护士匆匆忙忙的跑进主治医师办公室，道:“蒋医生！312房病人出现休克！”
蒋沐猛地站起身，却突然打了个喷嚏，“蒋医生……您……”蒋沐摆摆手，戴上口罩快步走了出去，“我没事，先去看看病人。”
病人家属在病房外焦急的等待，身边的家人揽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整个走廊都透着一股压抑的氛围，病房门打开，蒋沐走了出来，家属上前想询问，却又害怕听到最坏的结果，蒋沐微微一笑，温声道:“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您放心。”
心口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家属抓住蒋沐的手连连感谢。蒋沐回到办公室，临行的小护士红着一张脸，道:“蒋医生，您要不要去拿一点感冒药，最近流感很严重。”
蒋沐清冷的眸子眨了眨，难得开了个玩笑，“没事，大概是有人想我了。”
小护士无言以对，替他关好门走了出去。
一家人吃完早饭，顾正就把顾南叫到了书房，拿出一沓资料给他，道:“还有几个月你就大三了，公司的事务你也该学着上手了，这是近期与鼎峰的合作项目，你一会儿看看，程家那小子很是厉害，这次的项目交给他亲自负责。”
顾正眼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顾南哪能不知道父亲心里在想什么，道:“我知道了爸，我会好好看的。”顾正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道:“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你在这儿好好看看，这个项目，我会带着你一起，有不懂的地方先放着，我下了班回家会跟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