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他弯得突(86)
曾经,少年情钟怦然而动,他也曾美梦暗涌,可最后,却于命中落空。
陆惟名苦笑一声:“你说,我该怎么信你?”
“信你现在是真心的?经过十年时间,说弯就弯了?弯了之后觉得我这个旧识还算不错,所以想再续前缘吗?”
旧识,前缘,多么讽刺的字眼。
沙鸥却反驳争辩不出一个字来。
客厅墙上挂着的钟表昭示着时间的分秒流逝,可能是房间里□□静,原本平时根本听不到的秒针转动的声音,都在此时清晰得毫发毕现。
陆惟名慢慢覆上始终攥在自己腕间的那只手,一根根,将沙鸥扣紧的手指掰开,抽出自己的手腕,揉了揉腕上深红色的指痕,说:“除非你告诉我,你的真心,在十年前就有。”
沙鸥豁然抬头。
陆惟名没什么意义地对他笑了一下:“可是如果那样的话,当年你又是为什么呢?”
沙鸥张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字来,喉间像是被一颗青涩的柠檬堵满,苦而酸的汁水顺着嗓子流进五脏六腑,心脏好似都被腐蚀出一个漏洞,呼呼地往里灌着凉风。
陆惟名深邃的眼底倒映出沙鸥失血苍白的脸,他笑了一下,说:“太矛盾了,对不对?连你自己都无法自圆其说,你又拿什么来让我相信你?”
“可是......”沙鸥终于重新找回自己嘶哑不堪的声音:“可是你之前说,你还......”
“还喜欢你,还想着你,还没放下?”陆惟名眼中的笑意加深,大方坦白道:“是,我承认,但那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的梦自己圆,也不代表我愿意从你这里再自取其辱一次。”
原本夹杂着浓烈情感的一句话,却被他这样云淡风轻地说出来,轻到几乎让人产生错觉,好像那在心底积淀了十年的爱意,宛若一场薄雾飞沙,风一吹,就散了。
沙鸥还是头晕,并且意识到,自己的行为马上要脱离理智掌控,但是,等了十年盼了十年的人,现在就坐在身边,自己难堪也好,狼狈也罢,却再没办法轻易说算了。
在意识脱缰的最后关头,他端起桌上的凉茶,灌了一大口,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稳着声音说:“说到底,你只是不相信我这次是来真的。”
“狼来了的故事从小听了那么多遍,我——”
话未说完,身边的人忽然动作。
沙鸥猛地一回身,直接拉过陆惟名深色衬衫的衣领,而后一条腿屈膝跪在沙发上,借着酒劲将人重重往沙发背上一压——
随后便倾身吻了上去。
事发突然,陆惟名完全愣住,电光火石间只觉得脑子里轰然炸开,却下意识地一把扶住扑身而来的人的腰侧,以防在强大的惯性冲击下,两人撞个满面开花。
沙鸥的吻没有什么章法技巧可言,唇齿相触的时间很短,一秒两秒,最多不超过五秒,便主动分离,拉开了两人唇畔的距离。
四目相对,谁都忘记了闭上眼睛。
偌大空旷的客厅空间将心跳声无限放大,急促,剧烈,却难分你我。
陆惟名看着沙鸥一双清亮的眼睛,眸底渐渐酝酿起风暴狂涌。
初吻。
迟来了十年的初吻。
十年前,他们之间最为亲昵的触碰,也不过是在“Stone”酒吧后街的胡同里。
那时陆惟名站在他身后,皎白朦胧的月色压抑不住少年激流暗生的情愫,他借着夜色为由,曾晕头晕脑地吻在沙鸥耳后。
一触即离,轻得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却成为了十年岁月里,深深镌刻在彼此生命中,无法抹去的滚烫烙印。
而现在......沙鸥双手还揪着陆惟名的衬衫领子,指节隐隐青白,他平复了一下呼吸,直视他问:“信了吗?”
陆惟名神色复杂,喉结上下滚动一番:“你......”
沙鸥复又低头,又亲了一下,再问。
“信了吗?”
信了,信你是真的喝多了。
陆惟名完全没料到,以往那么疏离冷漠的一个人,醉酒的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沙鸥起身飞腿,直接将这一记直球,踢出了禁区。
沙鸥维持原有的姿势不肯改变,眼中期翼与绝然并存,大有你若不信我就继续的架势。
陆惟名手掌还按在他劲瘦的腰侧,此刻从轻吻中回神,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受不住他这一奇招。
明明是冰冷如斯的人,嘴唇却柔软到不可思议。
沙鸥见他不说话,不由皱眉,喃喃道:“......还不信啊?”
陆惟名咬紧牙关,在沙鸥试图再次贴近的前一秒,托着他腰将人按回沙发上坐好。
而后他埋头用力揉了揉脸,被逼得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
“信了。”
沙鸥老老实实地坐在他旁边,十根手指交叉攥紧,绞骨节都在疼,但是这两个字却像一把劈山斧,带着开天辟地的力道,一斧子斩下来,将十年间的缠绕不散的阴霾纠葛全部涤荡干净,只留一点余尘,在他心口处簌簌落下,惹得原本已经麻木无波的心湖,重新划开一圈圈波纹涟漪,又痒又疼。
沙鸥蹭的一下站起来,醉酒头晕,脚下难免踉跄,但他此时什么都顾不得了,抬脚直奔二楼书房,噔噔蹬跑上楼梯,不消片刻,怀里抱着一大堆纸质文件又下楼。
他微微见喘,却将怀里的东西全部放在陆惟名面上的茶几上。
陆惟名抬眸,目光从那些材料上扫过,房产证、投资协议、股权书,特聘合同......甚至还有几张银行开户证明和黑卡。
陆惟名将视线转回到沙鸥脸上:“什么意思?”
沙鸥直接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一字一句道:“这是我所有的资产证明,给你,我、我现在过得很好,钱......比不上亿万身家,但生活上完全没有问题了。”
不需要再去拼命打工,不需要艰难度日。我撑过来了,走过了那段最凄苦无依的时光,现在终于有了爱人的能力和底气,所有的一切都给你,只为换一次弥补少年遗憾的勇气。
陆惟名半晌才轻笑出声,只觉得好笑又心酸,揶揄道:“说了老半天,亲了好几次,原来是想包养我。”
沙鸥眼中存着一点朦胧迷乱的水雾,似是没明白这话的意思,想了想,转过这个弯,点头认真道:“如果你愿意,也行。”
陆惟名:“......”
行你大爷!
他被这一晚上的混乱情形和沙鸥的酒醉反常弄得心神俱疲,现在不想跟这个喝醉了把把打直球的人再废话,于是直接将人从地板上拽起来,沉着脸说:“去洗澡睡觉,有什么话明天酒醒了再说!”
沙鸥从善如流地起身,张嘴就问:“你一起吗?”
陆惟名:“......”
操,不用了谢谢,真不用了!
沙鸥反手拉住他手腕,拽着人上楼梯:“我卧室在二楼,我给你找新睡衣。”
记忆倒流,倏然间停在高二冬天他在陆惟名宿舍留宿那一晚,沙鸥把人拽进卧室,从衣橱里翻出新睡衣,连带一条没穿过的新内裤,又将人拉进浴室,从收纳柜里找出新的洗漱用品毛巾浴巾,指了指淋浴间:“去吧。”
我他妈......陆惟名捧着一堆“新装备”当场石化。
他无语叹气,最终决定不和醉酒的人计较,抬脚走出浴室:“有客房吗?”
沙鸥微微睁大眼睛,似乎是诚心实意发问:“客房?为什么睡客房?”
陆惟名蓦然转身,压着心里憋住的火气磨牙:“你、说、呢!”
业界传言,H&H集团陆总军伍出身,杀伐冷情,男情女色统统不近,不过传闻终究虚实参半,这样寂静独处的深夜,朝思暮想了十年的人就睡在旁边,陆惟名觉得,自己完全没有为了一个“柳下惠”的虚名自虐。
沙鸥乌沉的瞳仁静静凝视他两秒,懂了,却上前一步,无比郑重地表态:“你放心。”
陆惟名:“?”
......我放心什么?
沙鸥又走近了一点,这样的距离让他恍然认识到,陆惟名可能比之前又长高一些,原来两人身高相差不过两三公分,而自己高三毕业体检的身高是184,按理说应该和陆惟名左右齐平,但是现在对方依旧比他高出小半个头,目测将近190了。
但突如其来的身高差却丝毫不影响气势,沙鸥沉稳道:“我知道,你嘴上说信我,但心里还是过不去原来那个坎,所以我不着急,在你完全解开心结之前,我不碰你。”说完还拍了他肩膀:“所以放心和我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