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给阙云柯的映像很鲜明,是个有点傲气和脾气的老太太,说话做事都带着一种如沐春风的刻薄。说不出哪里不对,但那种蔑视和不自在瞬间就能达到顶峰。
说实话,阙云柯有些怕她。
“年纪轻轻驼什么背,腰杆给我挺直了。”奶奶适时出声,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抱怨道“几步路都要走这么久~”
阙云柯反应过来,立刻站直了起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这种时候,奶奶总能让她安心得多。
梁榕易倒是没什么表情,只轻微惊了一下,并很快掩在神色中。他不像阙云柯似拘谨,独自走到奶奶身边就坐了下来,连眼神都没给奶奶边上的外婆一个。
外婆嘴角僵硬说不出话来,但脸色还算温和,似乎也有些后悔来了这里,但又想起某些约定,只能压着火气呡了一口眼前的茶。
“坐呀,杵着站军姿呢?”梁榕易大概也猜到了外婆的目的,他一脚把沙发边上的木凳踹到阙云柯后面,不想他站得这么憋屈。
阙云柯应了一声坐下,而后姚衫端了几盘切好的水果过来,挨着阙云柯最近的沙发坐了下来。
“今天叫你们来呢,是想听听你们的看法,谈谈打算。”奶奶率先开口,不动声色地瞄了外婆一眼,见神色还算稳定才继续说道“即使你们要自己过......”。
奶奶顿了顿才说道:“年轻人到底什么都敢,以为自己可以六亲不认我行我素什么都不管。”
外婆闻言点了点头,似乎从奶奶说这句话她才开始愉悦了一点似的,差点没把一个“嗯”字吐出来。
阙云柯惊了一下,梁榕易倒没什么表情。他本来也没什么非要认的六亲,也向来我行我素惯了,年不年轻这个前提对他没有什么作用。
“但终究是要回归生活的,生活的姿色千般万般,总是离不开亲人朋友。”奶奶低低叹气,这也是她联系外婆的原因,没有只有两个人就能过好的生活。趁着还能做点什么,她想让两个孩子未来的路至少舒适一些。
“易易你也要毕业了,我们想听听你们的打算。”奶奶拍了拍梁榕易的手,看在外婆的眼里无端的很不是滋味。
她和梁榕易也亲密过几年的,哪怕是后来,明面上也是热情的。这也才几个月,她想不通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
梁榕易看了外婆一眼,想说“您直说,别这样弯弯绕绕的要别人提”,但余光又瞄到阙云柯正襟危坐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他受这种迫害。于是,他还算温和的回道“那你们希望我们怎么打算呢?”
阙云柯难以置信地看他一眼,对他态度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有些吃惊。
“你外婆......和我的意思呢是希望你们多读几年书,多学点有用的知识,毕竟现在国内的大学普遍学不到什么东西......”奶奶拉着梁榕易的手有些为难地问他:“你愿意吗?”
“......”
客厅里短暂的沉默了下来,阙云柯叹了口气,不管夹杂着谁的私心,但这份私心里也包括他的一点难耐。
梁榕易的目光从外婆干燥的手上移开又落在阙云柯的脸上,刚想开口的时候,他看到阙云柯极轻地摇了一下头。
这是让他顺从自己,不必勉强的意思。
他曾说对他妥协,永久对他妥协。
“我试试”
好半响,梁榕易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响在客厅里,迎着阙云柯或喜或悲的复杂眼神低低说道:“但我不保证能考上”。
“努力就是了,过程往往比成果重要的多。只要你这个心,我们都很开心。他外婆你说是吧?”奶奶笑着转向外婆,迎来十分不屑的冷哼声,她也不介意。
梁榕易刚要站起来又被奶奶拉着坐下,开始了第二轮谈话:“还有一个就是你和云柯都是独身子女,如果你们是认真以彼此作为今生唯一伴侣的话,我们这些家长有权得到一个交代......”
奶奶拉着梁榕易的手有些抖,这才是真正的目的。即使不是她提出的,但也是她答应来说的,一边是不忍心一边又是顾大局。
原本正襟危坐的阙云柯立刻站了起来,他正要拉梁榕易走就被梁榕易塞了一个草莓,他最终也没能说出话来。
迟早到这一步,他从进门见到外婆就猜到了。此时说出来,倒是没什么波动。
“合法吗?”他拖长尾音瞄向外婆,脸上没显出什么情绪。
让方芩的那么一点微薄的血脉传承下去,外公外婆想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这你不用管,该是你的还是你的,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就行了。”外婆短暂的沉默之后又恢复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本来她心里没底,但看到那个草莓的瞬间又觉得赌对了。
“哦”梁榕易眨了眨眼睛,语气微微上扬变了调“那要不签个协议?”。
这是答应了的意思,奶奶和外婆同时松了口气。
外婆总算是微微笑了笑,这是她今天的第一个好脸色。梁榕易还没来得及欣赏,就被阙云柯拉出了门。
姚衫匆匆追出去,停在玄关处,叫住阙云柯。
“这不是我的意思,”她换了个说法调解气氛“我们家没有皇位要继承。”
她的意思再明确不过,想和阙云柯缓和关系是真,曾愧对他是真,想要他好也是真,如今换位思考成全他也是真。
“谢谢”阙云柯缓缓回头,眼睛忍不住有些酸涩。
“走吧,”姚衫摆摆手“改天一起吃个饭。”
......
阙云柯一路都不说话,梁榕易逗他:“来是你自己要来的,话也是你自己不说的,怎么到最后生气的还是你?”。
“我没生气,”阙云柯挠挠头“我恨自己。”
年轻弱小,无能为力。
“不至于吧~”梁榕易倒是看得开“先答应着吧,年轻有年轻的好处,媳妇总能熬成婆的。”
阙云柯动了动嘴唇,眼神飘忽在那片露地苗床上,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没想到梁榕易为他牺牲至此,涉及心结和原则的事情都可以轻易妥协。本来该高兴的事情,他却只觉得难过,恨自己没有办法。
“你这什么表情,要不你答应我?”梁榕易毫不留情的扯了一朵小菊月在手里把玩。
“答应你什么?”阙云柯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能快速理解他的意思。
梁榕易靠近他的耳边,刻意压低了声音,两指抵着他的后腰幽幽开口:“让我在这......菊......花园里走一遭......”
时隔这么久,贼心依旧不死。
阙云柯被他撩拨得没了心思想别的,满脸涨红着吐出两个字:“无耻”。
“这怎么就无耻了呢?食色性也、饱暖思□□,如今我吃喝不愁了,还不能想点别的?”梁榕易没脸没皮“你真不想尝尝我的滋味吗?”
“滚”
“......”
“别这样嘛,要不你记一笔,以后需要我效劳了喊一声,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最后一句他说得很坚定,说到底,说了这么多,这句才是他真正想说的。
他爱了承认爱,用尽全力去爱。
阙云柯愣在原地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藏在梁榕易满嘴跑火车里的一句告白。
那朵小月菊被丢在副驾驶座上,梁榕易没等来深情的回视和同等煽情的告白,因为下一秒,他就被砸进了车座里。
皮椅上的火红绒毛毯被急切又随意的扯开,远处建筑物中穿梭而来的夕阳光线在人肉皮椅车窗中跃动不停。从屋内带出来的冷气混进狭窄的车里,最后熨帖在皮椅上摩擦生热,半是迷离半情深。
他们在暮霭黄昏中播种不会开花结果的种子,插|进热情深色的化肥催生。那种子透过弯折的身体一路翻山越岭去灵魂最深处,在彼此连通的地方,把那些岁月里难捱的等待和所有见不得光的诉求一一拼接,拼成了一朵水晶般灿烂绚丽的花儿,印在火红绵软的绒毯上,印在洁白无瑕的肌肤上,印在彼此能相拥而眠的每个晚上。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
想不到吧!
这本大概是写得最久的一本啦,期间因为对工作不满重新准备考试换工作等一系列事情的耽搁,更新也是十分的一言难尽。这里,真的很谢谢一直不离不弃的你们。
虽然依旧没写好,但是私以为能把喜欢的东西写出来给人看并能得到一点进步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