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回来几天,这是......”阕云柯的奶奶话锋一转,对着梁榕易微微笑了起来。
“这是梁榕易”阕云柯退开一些, 有些拘谨的介绍道:“新认识的朋友”
“梁......”奶奶眉峰皱了皱,而后温声说道:“好名字啊,两两相抵, 是个有福的。”
梁榕易瞪大了双眼,从来都只有人说他姓毁名,还从来没人这样解读过他的名字。虽然他早就不在乎这些虚的,但还是忍不住想这真是个温柔的奶奶。
“对了, 这是怎么摔的?”阕云柯难掩心疼,手指轻轻的按压奶奶的腿。
“还不是你爷爷那个老鬼,我一回来就去看他,他倒是好,也不看顾着点我,还整他坟前的石凳给我碰上。”奶奶说起爷爷的时候,眼神有一瞬间的暗淡,但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了。
“对了,你之前去看过你爷爷了吧?”
“嗯,前不久刚去过。”阕云柯说这句的时候,顺带着看了梁榕易一眼。
“我就说他坟前竟然没长草,我还以为......你倒是比我这个老太婆都上心。”奶奶说完又说道:“我给你带了些吃的回来,等会你跟你薛姨去家里取。”
“那你还走吗?”阕云柯小声的问完,直盯着奶奶。
“不走了,我准备跟你薛姨回乡下去把屋子整改一下,养点花草过过日子算了。新加坡这鬼天气,一年四季都是害死人的夏季,你看看,都把我给整老了。”
奶奶边说边指着眼角的皱纹说道:“可怜你薛阿姨,跟我出国的时候年纪轻轻大美人,如今整的跟我这老太婆差不多了。”
“噗......”薛阿姨笑道:“你这老太太笑不笑人,我可比你小二十岁呢,别瞎占便宜。”
“是是是,你还年轻,永远十八行了吧。”奶奶笑道:“来来来,云儿叫声姐满足一下她。”
薛阿姨率先笑了起来,阙云柯也跟着笑。
薛阿姨原本是奶奶的学生,他丈夫在一次化学实验事故之中丈夫去世了。他们夫妻俩观念超前,也没留下个孩子。后来听说阙云柯奶奶被新加坡那边的学校返聘为教授,也跟着过去了。转眼一晃,都三年了。
“对了,我到时候搞好房子,你五一要不要来住几天?”奶奶边说着边往床里面让了让,招呼薛阿姨和梁榕易一起过来坐。
梁榕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薛阿姨拽到了床边按压着坐下,生怕他不好意思似的又给他递了包红枣。
“你这孩子贫血吧,多吃点补补。”薛阿姨顺手又给阕云柯拿了一包才另外拿出一包拆开喂给奶奶。
“好啊,我正愁没地方去呢。”阕云柯赶紧接话道:“下次小心点......我可想死你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点颤音,双眼亮晶晶的。奶奶伸手拍了拍他的头,轻轻点了点头。
当年那件事之后,她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变故,拖着年迈的身体远赴他国,唯一放不下的便是这孙子。如今见着了,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梁榕易在旁边看的有些呆,他自幼跟外公外婆感情深厚,但也不会这样黏糊着撒娇。特别是阕云柯那句五一没地方去直戳他心窝子,一整天阴阳怪气情绪不稳就算了,住他的吃他的喝他的还说自己没地去,这不是欺负人嘛。
“易易,你也一起去呗。”奶奶突然看着梁榕易说道:“我那房子好得很,虽说有几年没住了,但整改一下还是很适合度假的。”
“啊?”梁榕易啊了一声就不知道回什么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亲切的唤他。就连他外公外婆,也只是唤他榕易。
“你薛阿姨的亲戚送来了一堆干货,你们过来奶奶亲自给你们烧。”奶奶招了招手,就把薛阿姨的手机拿过来给他们介绍家里都有些啥好菜。
“我......”梁榕易有些筹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老太太倒像是没见着他的为难和犹豫似的直接拍板道:“你喜欢吃什么菜?我和你薛阿姨先准备着。”
“你薛阿姨......”梁榕易心里莫名地不是滋味,但隐隐又有些不知名的感动。
“好,奶奶你喜欢什么,我这边带过去。“梁榕易最终还是稀里糊涂的同意了,甚至还不自觉的换了称呼。
“没啥喜欢的,你把自己整过来奶奶就高兴了。”奶奶笑了笑突然道:“多谢你照顾我们家云柯呀,我看着都胖了。”
“额......”梁榕易抬眼向阕云柯看过去,看了会儿没发现胖在那里了。
“老师,有些旧识听说您回来了,想来拜见一下,您看......”薛阿姨换了尊称,仿佛还是当年那个追着老师问问题的学生。
“不用见,跟他们说各自安好就好,我老太婆年纪大了折腾不起了......”奶奶话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眼神定在门口。
阙云柯等人感觉到气氛不对,同时抬头望过去,姚杉拎着一个食盒站在门口。
空气中突然安静了下来,过了许久,姚衫才哭着走过来,她口齿不清的喊“妈”,但奶奶没理他。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安,爱你们哟!
第30章 从前
姚杉颤颤巍巍的走过来, 眼神直直的定在奶奶身上。这三年来,她无时无刻不活在悔恨当中。她甚至都以为这个老人不会再回来的时候,她又出现在她面前。她看起来跟当年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细看之后不难发现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本不该是这样深刻的, 而这一切, 她不能免责。
奶奶愣了愣, 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笑了笑,眼神温和克制又疏离。
“妈, 您这边回来了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姚杉意识到这是质问的语气又赶紧补充道:“我们都很担心您。”
她以前从不对她用尊称,哪怕是站在主席台下听她的讲座, 结束之后她也是用很平和的你或者林老师来唤她, 直到成为她的儿媳妇,她才明白她是那么值得尊敬却又不需要任何尊称的人,这与她带给你的感受是一样的, 只想亲近又很难客气。但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如今她对着她, 眼神恹恹的, 再也不是那个会嚷着定要带她去教师公寓将就着休息的老师了。
“姚师妹,你喝点什么?”薛阿姨拿了个一次性杯子对着姚杉晃了晃,一如多年前, 她们在一个课题组,总是照顾她的师姐。
“白水就好,谢谢师姐。”姚杉抹了把脸, 对着薛阿姨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但后者没有接收,只自顾自的倒水。
“你不也知道了吗?”好半响,奶奶才换了个姿势仰靠在床上,语气里没有什么波澜。
梁榕易先前没觉得什么, 现在细细一看才发现气氛有些微妙。而他身边的阙云柯,脸色看不出什么波澜,手掌却紧握着塞在袖子里。大概是用力过度的原因,他仅露在外面的手背上清晰可见几根鼓起的静脉血管。
奶奶眼神随意的向门口扫了一眼,而后许是也觉得这气氛不对转而低声笑了两声。她说:“你能来我很高兴。我这就是摔坏了脚,还不至于瘸,不必哭丧着脸。”
姚杉一直点头,但是怎么都控制不住一直往下流的泪水。
梁榕易不动声色的解开了袖扣,借着散开的衬衣衣摆把手塞进了阙云柯的袖子里。
阙云柯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松开满是冷汗的手掌一把把梁榕易伸进去的手紧紧地抓在手中。
梁榕易:“......”
隔着汗津津的手心,梁榕易挣扎了一下,但是没挣脱。而后他明显感觉到阙云柯松开了食指在他的掌心写字。梁榕易顿了顿,脑子里炸开了一连串的火花。他写道:“别动,就一会儿儿。”
梁榕易这个年纪的人,自认为自己也算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了。在漆黑封闭毫无生气的精神病院里又或者是在满山的坟墓里,他都没有这样大的情绪波动。单单就因为阙云柯一句话,一句没什么特别的话,竟然让他不自觉的脸红心跳起来。隐隐之中,他竟觉得有些心疼。
“妈,房间我已经打扫出来了,您......”
“不必”奶奶还是那副温和的面容,许是觉得说的话太快显得有些绝情,她又赶紧说道:“我年纪大了住不惯城里,你师姐要提早退休跟我去乡下养老......”。
话说到这个地步,什么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姚杉是聪明人,老太太拒绝也给了她足够的面子。此刻若要再打扰下去,恐怕只会败坏好感。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