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风控官总想撩我+番外(93)
“好好呆着,他们会请我回来的。”
苏齐云终于松开了怀里的人,顾培风却急忙抓住了他:“你、你要去哪儿?”
远处似乎传来了警笛声,苏齐云挣开他的手,朝他温和地笑了笑,低下头,和他擦肩而过。
他的笑活像把冰棱,钉进了顾培风心上,打得他全身都僵了。
苏齐云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了,八层的烈火还在燃着。
他怔怔退了一步,连被滚烫的栏杆烫了一下都浑然无觉。
接着,一束高压水枪直接打在他眼前不远处,冰冷的水花瞬间浇透了他的心房。
他终于想明白了白松那个问题的答案。
苏齐云究竟是他什么人。
什么都不是。
苏齐云,是他无法掌控之人。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下去的,好像个游魂一样走到地下层,又上到地面层,仰着头,跟着楼下围观的人一起,看高高扬起的水柱,一点一点压制住猛烈的火舌。
“培风!”
有人抓住了他的肩膀,结果力气太小,转不过他的身子,只好急急站到顾培风眼前。
顾琬琰一脸关切地看着他:“你还好吧,没事吧?”
顾培风缓缓摇了摇头。
“——是云云叫我来的,他说,怕你出问题。”
顾培风失神地应了一声,看他这样,顾琬琰更焦虑了:“他怎么,怎么这个样子!我还特意和他说了你之前的事情,他怎么还这样——”
顾培风忽然抬头看着她:“你和他说了?说了什么?什么时候说的?”
他的眼瞳都睁大了,居然是……惊恐。
顾琬琰不明白他的情绪,解释道:“我是想让他对你更好点,没有说的很详细,就只说了你才来我们家,和去西藏的事情……”
顾培风当即想起了顾琬琰来的那天,苏齐云忽然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还有那天异常顺服的反应。
他声音有些发哑:“是不是……是不是我和他从禅院回来的那天。”
顾琬琰点了点头。
他几乎站立不稳,好像有什么无形的闪电直接击中了他。
原来,至始至终都是他自作多情。
原来那天苏齐云的愿意是同情、是怜悯、是愧疚,但不是喜欢,更不是爱。
“你怎么了?”
他的脸色显著有些发白,顾琬琰有些焦虑地看着他,“没事吧?”
“我想……我想自己待会儿。”顾培风低声说。
顾琬琰有些揪心地看了他一眼,“你……要是喜欢他喜欢的这么痛苦,要不还是……算了吧。”
顾培风缓缓摇了摇头:“算不了。我想过很多次,要不算了,可真的……算不了。”
苏齐云一家搬走之后,刺桐城里欺负他的人就开始编排他是个趴人家窗口偷窥的变态。
那时候他年纪还很小,真的还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同班同学哪在乎他是不是真的变态,不过就是无聊的生活找点乐子罢了——反正他们也不在乎别人的生活会不会因此毁掉。直到传得别的年级、别的学校都知道,江逝远是个变态。
那些天他听到什么变态、同性恋这些字眼就脑袋疼,又模模糊糊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就在学校机房悄悄上网,结果一搜,跳出来的东西,惊得他心都要掉了。他慌忙点叉,在电脑前愣着坐了很久。
苏齐云的笑忽然在他眼前晃了晃。他记得他就爱穿白衬衣,总是洗的干干净净的,有股好闻的洗衣皂香。
他那么干净,会知道这些么?
想到苏齐云,一股隐晦肮脏的情绪莫名又控制了他,鬼使神差地他又打开了浏览器,直到梅万里趴在窗口,刻意惊呆地大叫起来。
那一次他和梅万里大打了一架,梅万里头上缝了三针,站在办公室里,家长带着来撑腰。
最后他记过,还得给梅万里赔礼道歉。拿到处分通知书的时候,他忽然有些恨苏齐云。
恨他不由分说就闯进自己的生活,恨他改变了一些事情,恨他走的突然,更恨没办法脱离这里的自己。
几年后他搬去京城,刺桐城的一切,快乐的烦恼的痛苦的,全部都离他远去了。
直到有天放学回家的时候,一阵清冽的音乐|透过大玻璃窗传了出来。
家里的喷泉都开了,往来的车辆也热闹的多。顾培风忽然想起来——今天是琬琰姐姐的生日。
踏进大客厅,正中央摆着一座形状抽象的乳白色钢琴,用原木底座稍稍抬起,台子的四周围满了百合花朵。
他只以为弹琴的是到处公演的顾琬琰,没想到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出现的画面却像冰锥一样击中了他的心。
顶端枝形吊灯的光芒洒落下来,苏齐云坐得端正,修长的手指下流淌的音乐就像冬风一样,一瞬间震慑了顾培风的神魂。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以为再也见不到的,让他又挂念又怨恨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再度相会的第一秒起,以前那些已经淡成灰色的,他拼命想淡忘的深刻记忆,全部复苏起来。
苏齐云,还是漂亮的让人不敢直视,不,他比记忆里,更漂亮了。
比之前多了一种脆弱的美,像是光芒下破碎的晶体,在即将碎裂的边缘璀璨。
想走近,想触碰,想攥紧,想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染红眼前的纯净晶体。
那时候他才发现,尽管说服了自己很多遍,真正再见到的时候,他压了又压的一些隐秘情绪立即腾腾生长。
他这才意识到,也许当时梅万里没骂错。
生日宴快结束的时候,他看到苏齐云独自坐在角落里,也不知怎么,就悄悄朝他走了过去。
还没走到,顾明彰先他一步走近了苏齐云:“听说清大少年班想录取你,厉害啊,未来的社会栋梁。”
他很有些厌恶顾明彰,停下了步子。
苏齐云站了起来,礼貌地和他碰了下杯子,只是里面装着的是冰水。
“我可能不去清大了。”苏齐云简短说,“冯老想推荐我读国外的直博项目,那个时间更短,我能早些毕业,可以更早照顾孝慈。”
“好,挺好。有责任心!”顾明彰揽住少年苏齐云的肩,“我相信冯老的眼光,罗瑞、齐光、你,你们三个真是出色得让人嫉妒!我多希望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能有你们一半聪明劲儿就好了——顾伯伯先预祝你,早日成功!”
顾明彰走了,顾培风的脚步还停在原地。
当时他在想,现在走过去,也不过是十几步的距离,但实际上,苏齐云和他的距离,究竟有多远?
他忽然想到遇见苏齐云的第一天,他低声背诵的那句课文。
过去了几年,他的音色活跟烙在记忆里一样,崭新。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这之后,他玩命的读书,别人靠聪明劲能得到的,他全靠拼。大不了不就是少睡觉或者不睡觉么,这能有什么。
这么十几年下来,他以为当年短短的十几步,多少缩短了一些。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是错觉。
“……哎。”
从很久以前起,顾琬琰就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她摸了摸顾培风的头,叹了口气,“我带了车。你上去坐会儿吧。”
顾培风钻进了车后排,连司机都被他暂时赶了下去。
琬琰大小算是个公众人物,车玻璃用的是隐私贴膜,关上门之后,从外面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个大概的轮廓。
顾培风没力气思考别的,把脸深深埋进了手心里。
楼下的人越来越多了,不知是火警还是经侦警察的警笛声交错响了起来,单元楼栋门口迅速拉起了禁止进入的黄色条幅。
顾培风再次抬头的时候,看到顾琬琰依旧站在车外,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的方向——即使这种隐私车膜一贴,从外面看,什么都看不清楚。
至少应该和琬琰解释一下,免得让她担心,顾培风刚要叩开车门把手,忽然看到一个人走近了顾琬琰。
苏齐云现在的妈妈莫然和他现在的妈妈白雪感情很好,打小就是闺蜜。
即使顾家在京城、苏家在月城,她也时常来顾家串门,倒是苏正则很少抛头露面。
顾培风见到苏正则的次数屈指可数,仔细端详更是从来都没有过。
直到这次他走向琬琰,顾培风才发现,他看到的明明是苏正则,可满眼晃着的,全是苏齐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