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出奇迹+番外(70)
“你怎么了?”阿和问。
傅磊伸出手指放在唇边,朝他“嘘”了一声,然后阿和就看见,他胸口的大衣拉链里,钻出了一只小奶猫的脑袋,黄白色的毛十分柔软,两只猫耳朵毛茸茸的,睁着一双翡翠似的圆圆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喵”了一声。
“……”阿和心中仿佛被射中了一箭——好、好可爱……
他马上低下头,掩饰性地咳嗽一声,假装自己并不在意。
“哪里来的脏东西,快丢出去。”
“路上捡的,后腿好像摔伤了。”
傅磊一路上为了护着小奶猫,自己都淋湿了。阿和瞪着他良久,进浴室拿了一条毛巾出来,甩到他脸上。
傅磊:“谢谢。”
“不是给你的。”阿和用下巴指了指小奶猫。
傅磊:“……”
仔仔细细给小奶猫擦干了毛之后,傅磊观察了一下它受伤的后腿:“你这里有没有什么急救箱之类的东西?”
“没有。”阿和冷冷道,“谁允许你随便往我家捡东西了。”
傅磊没有回答他,而是摸了摸小猫的脑袋,叹气道:“小可怜,他不肯收留你,看来你只能暴尸荒野了,也许不到明天,你就被某个不知名的野兽吃下肚子了。”
说完没过几秒,就听见“刺啦”一声,傅磊抬头,看见阿和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条布,表情凶狠地丢给他:“拿去。”
傅磊微不可见地弯了弯嘴角:“哦,谢了。”
包扎完小猫,傅磊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家了,你帮我好好照看它。”
“你疯了?”阿和面露凶光,“你敢把它留在这里,你前脚刚走,后脚我就给炖了你信不信?”
傅磊却当做耳边风一样,自顾自地开门出去了,关门前还留下一句:“那就拜托你了,小鬼。”
“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小鬼!”
少年的抗议被他隔绝在门后,他甚至能脑补出少年气急败坏的表情。
第二天,傅磊是早上九点推开阿和家的门的,他不爱锁门的习惯还是一如既往。
阿和把自己裹在毛毯里呼呼大睡,只露出一个后脑勺,傅磊巡视了屋子一圈,没有看到小猫的踪影——难道真给炖了?
炖到不至于,大概率是被丢出野外了吧。
还真是狠心的家伙……
也对,从小接受残酷训练的小鬼,能指望他又多少善心?
傅磊有些失落。
他蹲了下来,端详睡梦中的阿和,就在这时,阿和的被窝有什么东西拱了拱,然后,黄白相间的小奶猫就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来,奶声奶气地冲他“喵”了一声。
傅磊微微一怔,然后忍不住轻笑起来——真是同类啊,都睡一被窝去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小猫,小猫亲昵地用头回蹭他的手指。即使是这样,阿和也没醒。
估计是昨天和这只猫折腾到很晚,所以现在很困,连本能的警惕都没了。
“小鬼。”傅磊捏了捏他的脸蛋,阿和渐渐睁开眼睛,迷蒙又毫不设防地望着他。
傅磊第一次见到阿和这样不具有攻击性的柔软表情,手指也是一僵,然后不着痕迹地收了回来。
“早上好。”他打招呼。
阿和反应了几秒,就恢复了往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你又来了。”
“是啊,我又来了,不欢迎吗?”
“不欢迎。”
傅磊也不恼,将手中的大包小包放在地上。
阿和皱起眉:“你把我家当仓库了?”
“这是猫粮,这是营养膏,这个是猫沙和猫窝。”傅磊每从袋子里掏出一个东西就给他介绍一遍。
阿和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怒气值仿佛已经埋到了脖子:“你不会要让它在我这里常住吧。”
“不然呢。”傅磊抬头看着他,“难道你要对他始乱终弃吗?”
阿和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后,才从床上跳起来,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儿丢了出去,连同小奶猫也丢了出去,最后再把傅磊一起推出门去:“听好了,我对这种毛茸茸的东西不感兴趣,我这辈子,都绝对不会养猫。”
“……”傅磊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一句话,门在他眼前“啪”地一声关上了。
.
几天后,傅磊再来阿和家时,这个小鬼正坐在地上费力而认真地组装猫爬架。
第73章
时间是除夕夜
戴礼和戴非都回家了。今年的除夕和往年一样,爷仨一起做了大葱卷饼、馒头、锅包肉,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还有饺子,按照习俗,在其中一个饺子里放了硬币,吃到硬币的那人预示着来年有好运气。
关于戴华阳的病情,他们始终瞒着戴非,所以为了遮住手臂上的针孔,戴华阳愣是在暖气房里穿着厚厚的长袖。
“爸你不热啊?”戴非把饭菜端上桌,摆好筷子,问。
“不热啊,我还觉着有点儿冷呢。”
穿着短袖的戴非很是不解,皱了皱眉,悄悄对戴礼说:“咱爸是不是体虚啊?暖气都热成这样了,还嫌冷。”
为了帮父亲圆谎,戴礼面无表情道:“热吗,我也觉得挺冷的。”说着还真去加了件衣裳。
戴非站在桌前,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这两个人,摇了摇头。
电视机传来喜庆的春节晚会的开场音乐——
“中国中央电视台!”
“中国中央电视台!”
“中国中央电视台!”
戴礼夹了一口菜:“你说这句话为什么每年都要重复三遍啊?”
戴华阳道:“这你都不懂?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嘛。”
戴非:“……”
戴礼:“……”
戴华阳夹菜的筷子停在嘴边:“不好笑吗?”
戴非:“相当不好笑。”
老父亲尴尬了。戴礼救场道:“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戴非想起自从他回家以来还没见父亲掏出烟过,就问:“爸,你戒烟了啊?”
“……”戴华阳一愣,“啊,对啊,你不是一直不喜欢我抽烟嘛。”
“戒了好。”戴非很满意,小大人似的点点头,“早就该戒了,不然等到身体真出问题,就来不及了。”
听到这里,戴华阳只能讪笑:“对……对……我儿子说得对……”
戴礼举起杯:“咱三砰一个吧。”
他和戴非杯子里装的都是啤酒,戴华阳杯里的是热牛奶。
戴非:“爸你酒也戒了?”
“额……对,都戒了,戒了。”
戴华阳心虚得满头冒汗。
戴礼说:“祝我们明年都顺顺利利,祝小非前程似锦。”
戴华阳:“祝我俩儿子都能幸福。”
戴非想了想,说:“祝老爸身体健康,平安顺遂。”
“你别把新年愿望浪费在我身上啊!”戴华阳很不满意地训斥儿子。
戴礼却一声不吭,闷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觉得喉咙火辣辣地疼。
三人干了杯,戴非套上外套说要去阳台拿冻柿子,戴华阳就趁这功夫对戴礼说:“他没看出啥吧?”
戴礼面色如常:“放心,没有。”
这时,阳台传来戴非的声音:“哥,过来帮个忙。”
戴礼站起来走了出去:“怎么了?”
阳台特别冷,屋外下着鹅毛大雪,白茫茫一片。寒风中,戴非面色清冷,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咱爸出什么事了?”
戴礼:“你在说什么。”
“别瞒我了,都这样了,我再看不出点啥我就是傻子。”
戴礼的神情停滞了几秒,然后,仿佛意料之中地揉了揉眉心:“你果然看出来了。”
他很缓慢地吐出一口气,手指在看不见的地方紧紧蜷了起来。
良久,空旷的阳台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食道癌。”
这三个字带着隐忍的颤音。若不是亲耳从哥哥嘴里听到,戴非差点以为是在开玩笑。
但他知道,他哥从来不跟他开玩笑。
他觉得心脏起码有半秒是停止跳动的,直到半秒过去,那颗心脏才恢复了比往常更剧烈的跳动,他甚至能听到耳膜都被冲击的声音。
“多……”很久以后,他开口的第一个字莫名变得沙哑,几乎是在撕扯他的喉咙,有种难以言喻的生涩的刺痛感,“多久了?”
“化疗四个月了。”戴礼告诉他。
戴非一向是冷静自持的,他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失态过,他的情绪像是被固定在一个区间里了一样,大喜或大悲,都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