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种手起,从袖子里倒出匕首。林鹤鸣点着树枝做的火把从外面进来,风一吹,树林里响起哗啦啦的响声,像是有大部队靠近,让杂种和同伙心里都莫名紧张起来。周世襄唯恐小石头被刺伤,拖着伤手上前去,意在给杂种二人来个里外夹击,在开打之际,还不忘先把小石头唤去别处。
林鹤鸣从腰间掏出□□,对着那同伙就是一枪,杂种见同伙倒地,自己又要躲林鹤鸣的子弹,恐怕不会像上次那样幸运,于是恶向胆边生,抄起匕首对着周世襄一顿乱刺。
周世襄受了伤,身体的灵敏程度自然下降不少,在避闪时慢了一步,手臂当即被划出一道长长的伤,衣袖顿时红透半边。
林鹤鸣枪里没了子弹,听见周世襄受伤,立刻咬住牙冲上去,从后面勒住杂种的脖子,正当其时,小石头也冲上去,一口咬在他手臂上,似在为周世襄报仇。
周世襄体力不支,往后倒退几步,脚下踩到一个微硬的不明物体。在他疑惑的档口,林鹤鸣已经用枪巴连砸了几下杂种的额头,没过一分钟,杂种的头脸就都被鲜血糊满。
“说!是谁雇你杀我们的!”林鹤鸣停下击打,专心致志询问。
杂种挣扎两下,发现林鹤鸣的双臂实在是很结实有力,即便在他精力充沛的时候,也不一定能挣开,就更不用说是现在了。
山洞后方隆隆地响起来,周世襄向后望去,只见地下升上来一张暗桌,他疑心脚下踩的东西是地雷,不敢动。见杂种像是要扛不住了,他才对林鹤鸣唤道:“小林,停下!”
林鹤鸣立刻应声停手,杂种瘫软在地,吭哧吭哧喘着粗气,小石头在一边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林鹤鸣走去周世襄身边,看他浑身上下僵硬得像被人点了穴道,相当疑惑地“咦”了一声。
周世襄无心理会,望向后面的案台:“去看看那是什么。”看着有些年头了。
林鹤鸣也不问,只遵从他的命令走过去,躬着吹开案台上的灰,他提起马灯,看见案台上是用篆书雕刻的四个大字——入洞者死。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要写前世的故事了,有点开心。
第65章
==============================
杂种陡然恢复呼吸,就全身心轻快许多,三人相距不远,他却没有听清林周二人的谈话内容,许是因为他倒在地上,喘气声太粗太重地缘故,像是初学者吹卡祖笛庆幸自己能够死里逃生。
周世襄曾看过一些古籍,知道历史上王公贵族下葬后多有在棺材背面写“开棺着死”的传统,是故被惊得愣在原处,惶惶然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索性沉默下来——他今天已经做过太多错误的决定,不适合再做合计去影响林鹤鸣的判断。
而在杂种与周世襄不远处的林鹤鸣,此番算是三人之中唯一在状况内却又较为冷静的人了,因他年幼时练习书法,认得不少字体的缘故,他并不疑心这山洞里的机关是时人的恶作剧,反而认为这里面一定有秘密可寻。他借手中幽微的火光照着眼前,相当谨慎地用手抚案台上的灰尘,等到能够看清上面的木纹,方用手指轻敲案台,辨认这到底是个什么材质。
案台的声音几近清脆,因为年深日久在洞中受潮的缘故,多少含着沉闷。
周世襄背身对着林鹤鸣,面露难色:“这应该是黄花梨,从前大户人家做书案用的。”
林鹤鸣不知他脚下踩的什么,唯恐自己行差踏错造成在此情景上火上浇油,甫一见他要动,便立刻伸手做出止步的动作:“小心!我看完去找你。”
周世襄叹一口气,转向杂种的方向,继续思考。
林鹤鸣的身体越压越低,几乎是到了要贴上案台的程度,他眼前有飘忽着的烟尘,使他感到晃神,他很是戒备地用手蒙着鼻子轻呼吸两口:“闻到香味了吗?”
周世襄不由自主地跟着吸鼻子,点点头:“有点儿。”却分辨不出具体味道以及里面的成分。
杂种在地上歇息半晌,呼吸逐渐恢复平稳,见林周二人各有事可做,全然忽略了自己,立时恶向胆边生,想要对他们来一着措手不及,便强撑着身体从地上拖起略显沉重的身体。他捡起地上的匕首,向周世襄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就此摔倒在地,他趴在地上,从鼻子里灌出两柱鲜血,立时昏死过去。
杂种高大结实的身体有着将地砸出一个坑的气势,灰尘被震动地在他四周起舞,周世襄瞥他一眼,洞中忽然又响起隆隆声,而林鹤鸣不理会,已然沉浸于案台上雕刻出的世界。
周世襄定定站在原处,心中思忖着这眼前发生的一桩桩怪事,知道这山洞不简单,便想要提醒林鹤鸣。还未等他话说出口,林鹤鸣身后就从底下移出一口硕大的黑箱,箱盖上放有一盏熄灭的油灯。
林鹤鸣被那响声从思考里唤醒,他眼前出现一道重影,让他生出一种对自己烦躁的错觉,即便晃晃脑袋,也还是不够清醒。他想也许是蹲得太久,供血不足吧。转身向身后的黑箱走去,林鹤鸣不畏不惧,加以谨慎小心,似乎已对这洞中了如指掌,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已经忘却眼前那个周世襄。
周世襄不敢乱动,生怕触雷,就只好是扯着嗓子对他喊叫,几乎到了声嘶力竭的地步,却没有得到半分回应。到了这时,周世襄不知是幻觉还是现实,似乎他每喊一声,这山洞就跟着颤抖一下。
林鹤鸣对此置若罔闻,如着魔一般,提着灯自顾自向山洞更深处走去。
洞中黑暗处隐约传来细小而规律的泠泠水声,林鹤鸣对此并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警惕,就径直向前走,及至到木箱前蹲下,也没察觉出阴河水已经没过自己的脚踝。
他蹲下身体,脑子里一片混沌,想要抽离,却无论如何做不到,他终于明白过来——他的身体已经不由自己控制。
直到冰凉的河水没过膝盖,林鹤鸣方清醒过来,想要挣扎起身,却像被缚住手脚一般不能动弹,即便是张嘴,也未发出声音,并且他能感受到水位正逐渐上涨,以缓慢地速度淹没他身体的大多数部位,这使得他如坠入冰窟一般,在水里甩动头发打起寒颤。
周世襄眼见得山洞毫无频率可循地晃动起来,也许是年深日久的缘故,洞顶或多或少掉落下一些沙石,正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林鹤鸣却对眼前的危险无动于衷,仍然蹲在黑箱前埋头细读从里面拿出的竹简。
周世襄转动身体,想要将旁边的大石挪到脚下替自己压住地雷,以争取到去救林鹤鸣的机会。
他使出吃奶的劲儿,几乎咬碎一口白牙,刚将那块石头转移半分,一回头就见林鹤鸣打开了煤油灯的玻璃罩,将火苗放置在自己脚下,像是迷失心智要自焚的样子。
他顾不得脚下的地雷,看准时机一跃,立时扑倒在地,等候那一声爆炸。
然而很神奇的,那被他踩在脚下的硬物并非地雷,在他离开后并未表现出异样,如此一来,它倒更像是一个密室的机关。
林鹤鸣猛地钻出水面,眼前正是跌落入水的周世襄,在阴河水里完全绽不出水花,也没有受惊的样子,而是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
他环顾四周,双手从周世襄腋下穿过,将他抱出水面,而脚下则在奋力踩水,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你怎么也来了!”按理说阴河是没有浮力的,但他却能踩起来,这让他感到奇怪。
周世襄毫不犹豫地抬手一耳光:“你给老子醒醒!”清脆的巴掌声在洞中回响。
林鹤鸣吃痛,先是发懵,从心中钻出一股戾气,正要发作,眼前就逐渐清明起来,不再有任何负面情绪。而他发现,此刻的自己仍然置身刚才的山洞,除了眼前凭空出现一口木箱以外,再没有别的异样。
忽而,自脚下传来一股布料燃烧的刺鼻气息,周世襄退后一步:“你着火了。”
林鹤鸣一怔:“我?”旋即反应过来,埋头去看,正是裤脚已经被煤油灯点燃,他当即想要脱下裤子熄火,周世襄却是建议他在地上滚,因为他知道林鹤鸣那双腿是有多长,脱起裤子来费时间。
林鹤鸣听从建议,当即躺倒在地滚了两圈,这时洞中又是一阵轰隆声,两人脚下一空,跌进一处长而直的密道,天翻地覆地滚进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