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攻有毒(22)
而且医院好巧不巧离陈嵘的住处比较近,所以救护车才能这么快赶来。
大刘做了所有能做的,又安排了人出去接应急救人员,然后看着还在乱七八糟地对但翁杰不停说话的陈嵘,用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闭上眼在心里做了声祷告。
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他都不希望但翁杰出事。
医护人员很快赶到了现场,因为颈动脉割破之后止血非常困难,只能靠手术,所以现场能做的急救工作其实不多。
陈嵘和但翁杰一起上了救护车,他的手掌还在但翁杰脖子上按着,因为他的按压止血效果还算好,医生就没让他松手,只是指导他稍微调整了位置。
医院那边已经紧急做好了急救需要的准备工作,连血浆都准备得很充足,陈嵘知道但翁杰的血型,慌乱之下竟然没忘跟院长说。
急救工作争分夺秒地进行着,所有人的心都悬得很高,因为大家都知道颈动脉割破救治成功的几率非常小。
陈嵘穿着一身染血的睡衣,赤着脚站在手术室门口等,他的脚掌其实也受了伤,厨房地上的碎玻璃扎了几片进去,可是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大刘劝他去旁边椅子上坐会儿他都毫无反应。
等待的时间是极为漫长的,大刘忙着安排其他事都觉得时间非常难熬。
他让人去准备了几套干净的衣服和鞋袜,又给陈嵘之前看的那个心理医生打了电话让他过来,因为不管但翁杰能不能救回来,他们老大都需要心理疏导,但翁杰要是能活下来的话,肯定也需要心理医生。
他跟着陈嵘的时间不短,细算下来其实快二十年了,他比陈嵘大了两岁,虽然陈嵘是他老大,可他也是看着陈嵘长大的。
陈嵘之前对但翁杰的所作所为他不好评价,不过他能确定但翁杰在陈嵘心里的分量是没有人能比的。
陈嵘的那些不合常理的行为,很大原因是他从小就对所谓的爱情深恶痛绝,而且他也不懂怎么去爱别人。
这两个人之间的事,大刘是了解最多的局外人,从最初陈嵘看上但翁杰之后设法把他弄到身边开始,一直到但翁杰在陈嵘婚礼的那天失踪,以及之后三年陈嵘费尽心力地寻找但翁杰的过程,他都是离得最近的旁观者。
其实那六年间但翁杰自杀过不止一次,可从来没有哪次像今天这样这么凶险的。
大刘还记得,但翁杰第一次要自杀是因为包养的谣言害他事业被毁、家庭破裂,他在医院醒来之后,趁着没人爬上了医院三十几层楼的窗台,差一点就跳下去了,还好被及时拉住了。
第二次是但翁杰从他妈妈的葬礼回来之后,那时候他被看得严,最开始没有动手的机会,是某天跟陈嵘做完之后半夜爬起来去卫生间割的腕,好在被陈嵘发现得及时才没有出事。
第三次是什么时候?大概是他跟陈嵘认识的第四年,因为什么大刘记不太清了,那次他被陈嵘派去外地办事,回来听其他兄弟说的。
大刘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次好像是因为但翁杰养的狗死了,被人用掺了毒的火腿肠毒死的。但翁杰把它的尸体埋了之后,趁陈嵘不在的时候在卧室用床单结的绳把自己吊了起来。
他不知道陈嵘在房间里装了监控,时不时会从手机上看一眼,要不是这样,他那次大概就吊死了。
再后来就是他的眼睛失明之后,陈嵘在医院安排了很多人看着他,他找不到其他机会,就开始绝食,每天靠输液维持生命,后来不知道是怎么好起来的,可能陈嵘又威胁了他什么。
而这一次次的自杀行为在当时的陈嵘看来都是但翁杰在闹脾气,大刘从来没见过他们老大慌乱成今天这种样子。
或许是报应吧,欠别人的总要还的,大刘想。
他是发自内心地同情但翁杰。
急救室的门再次打开的时候,陈嵘像离玄的箭一样立刻就冲了过去,先出来的医护人员怕他情绪激动会伤到患者,想暂时把他隔离开,可是他的眼里依旧只有病床上那个脸色苍白的人,任谁去赶都赶不走。
“暂时脱离危险了。”主治医生宣布道。
陈嵘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医生的话,他只是盯着但翁杰的脸,怎么都看不够一样。
大刘过去劝他:“人没事了,老大你也去洗个澡休息一会儿。”
陈嵘没理他,沾满了血污的双手扒着病床边跟着床上的但翁杰往前走。
大刘看到地上的血脚印,才反应过来陈嵘的脚应该是受伤了。
可是陈嵘现在这个状态,肯定不会乖乖去清理伤口。
大刘只能私自联系了心理医生,问医生要不要给陈嵘用镇定剂让他休息一会儿。
医生说可以用,大刘就让人安排去了。
但翁杰被转移到病房,陈嵘一路跟了过去,在他身后留下了一串红色的脚印,引得路过的医护人员和病人及家属纷纷侧目。
谁跟他说话他都毫无反应,直到医护人员想要把但翁杰挪到病房里的床上时,他才突然发作,护在但翁杰身前不让人动他。
大刘只能过去跟那些人简单解释了几句,然后等着医生过来给他注射镇定剂。
陈嵘毕竟跟上回但翁杰的情况不一样,他很抗拒别人主动靠近,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里觉得那些人要伤害或者带走但翁杰,有人过去他会有攻击行为,最终好几个男性医护人员一起上才成功给他注射了镇定剂。
药效上来之后,大刘先让护士给陈嵘清理了伤口,拔出扎进肉里的碎玻璃,又上了药缠了绷带,然后他跟一个兄弟一起,脱掉他身上染了血污的衣服,又帮他擦洗了身体,收拾干净之后给他换了病号服。
但翁杰身上的衣服染的血更多,来给他清洁身体的护士问了大刘之后,直接用剪刀把脏衣服剪开了,因为病人的伤口刚缝合好,随时有可能再次出血,所以换衣服和清洁身体都必须很小心。
年轻的小护士看到但翁杰瘦弱的身体之后更加心疼他了,没忍住向守在旁边的大刘问道:“他这伤是自己弄的吗?”
大刘闷闷地嗯了一声。
“因为什么呀?你是他家人还是朋友?怎么让他把自己伤成这样?”小护士一边工作一边带着责怪的语气问。
从她工作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割颈动脉自杀的呢,这得多难过才能对自己怎么狠。
大刘也不知道这次具体是怎么回事,两个当事人都躺着呢,他愁眉苦脸地挠了挠头,语焉不详地说:“可能……可能是因为感情问题吧,我也不太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医学相关的地方可能会有bug,我尽力了o(╥﹏╥)o
第 32 章
“感情问题?是跟女朋友分手了吗?”护士忍不住八卦起来。
大刘被问得有些不耐烦,这么多年过去,同性恋依旧是不能放明面上讲的,他不想给但翁杰招惹麻烦,干脆随口应付了一句。
“那这个人跟他什么关系啊?”小护士之前看到了陈嵘赤着脚跟着但翁杰的病床一路走一路流血的画面,忍不住好奇道。
“你打听这么多干什么?”大刘已经开始起疑心了,语气都变得凶了很多。
“我就问问,不想说就不说,凶我干嘛?”小护士有些委屈地抱怨。
“抱歉,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大刘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
护士悻悻地翻了个白眼,没再继续跟他搭话。
陈嵘和但翁杰睡在同一间病房,大刘和一众兄弟轮流在旁边守着,一直守到傍晚才有人醒。
先醒过来的是但翁杰。
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最开始是从葬礼回去之后他在郑煜那留宿,半夜的时候郑煜突然去吻他,吻着吻着郑煜变成了陈嵘。
他又生气又害怕,连忙推开陈嵘要逃跑。
可是逃不掉,他看不见路,陈嵘一直在后面追,很快就要追上来了。
他不想被陈嵘带回去,一点都不想,所以他割破了自己的脖子。
血喷出来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快感,似乎整个人都一下子变轻了很多。
头越来越晕,让他有种自己即将飘起来的感觉,可是身体却越来越重,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起来,而且很冷,很渴。
他没有试图对抗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是期待着自己的灵魂从□□里分离出来,即便这个过程很痛苦,因为那样的话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约束他了,他可以自由地在天上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