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辙【CP完结+番外】(38)
晏江何抬起头,一双眼睛弯起来,话里带着调笑的意思:“哦,滚吧。”
张淙这一步迈出去差点儿没膝盖一软跪地上。这人是真的不能生病。一生病,满盘皆输。
张淙从厕所出来,晏美瞳也得到了解放。晏江何把它扔到一边啃猫粮去了。
张淙盯着晏美瞳撅起来的尾巴看,脑子一片空荡,根本不知道想什么。
“过来。”晏江何手里抖着一件外套,跟张淙说。
张淙站在原地没动,就是把视线移向了晏江何。
“我刚才没在叫晏美瞳。别让我说第二遍。”晏江何皱了下眉头,“张淙,过来。”
“……”张淙慢慢走了过去。
晏江何把衣服搭在他身上,伸手点了点沙发:“坐下。”
张淙坐下。
晏江何:“把桌子上的药吃了。”
张淙看了他一眼,拿起药吃了。
晏江何突然又笑了笑:“总这么乖多好,你还是病了比较可爱。”
张淙:“……”
“我问你,你那些钱都是哪来的?”晏江何盯着张淙,“卖血卖了多少?还有什么别的途径吗?”
他眯了下眼睛:“去偷过吗?”
晏江何:“张淙,我告诉你,你必须给我交代清楚,别再给我瞎扯淡。不然你试试。我保证你会后悔。”
张淙抿着唇,在原地坐着不出声。晏江何也不催他,就坐在他身边陪他耗着。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张淙终于耗不住了。
他开了口:“没卖多少。两次。一次200CC。头晕。”
“活该。”晏江何呼出一口气儿,接着冷笑道,“就你那一天到晚的王八揍性,就该晕得找不着北才应景。”
晏江何顿了顿,说:“卖血犯法你知道吗?”
张淙看着他,竟忽然笑了下,他轻声说:“连未成年人盗窃未遂算不算犯罪你都不知道,还知道卖血犯法。”
“……你挺行啊,还有能耐跟我逗咳嗽。”晏江何瞪了他一眼,声音压低问,“那你遂过吗?”
张淙沉默了一会儿,嘶哑道:“没有。”
张淙是真的没偷。
“再没别的途径了?给我交代全。”晏江何又问了一遍。
“打架。”张淙说,“学校有学生给我钱。”
晏江何一下就明白了。他挑起了眉梢,几乎不敢相信:“厉害了,还成打手了?现在的熊孩子挺有经济头脑啊。”
张淙不置可否,又说:“再没了。”
晏江何伸手隔空指了指他,愤道:“你都是从哪弄的这些王八蛋途径?真有本事。”
张淙琢磨了一下,脑仁儿隐隐作痛,给晏江何回了一句:“天无绝人之路。”
晏江何没说话。张淙这种,估计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冯老说过,张淙以前也打过一些乱七八糟的零工,但打工来钱太慢了。
“行了,回屋睡觉吧。”晏江何摆摆手,示意张淙滚蛋。
张淙嘴唇动了动,但什么都没说,站起身往屋里走。
“张淙。”晏江何突然叫了他一下。晏江何扭过头,看着张淙,“让老头出院吧。”
不知道是不是晏江何的错觉,他感觉张淙的脊背好像抖了抖。晏江何在心里叹了口气,又补了一句:“治不了,现在就是数日子过。在医院也是白搭,穷遭罪。他挺想回家的。”
张淙僵硬着转过脖子,拧着眉毛看晏江何:“你一个医生,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
“哪种话。”晏江何站了起来,脸肃下来,“判病人死刑吗?”
晏江何走到张淙跟前:“你是不是对医生这个职业有什么误解?”
“误解?”张淙的手垂在身侧,握了个没什么力气的拳头。
“你觉得,明知道病人已经没救了,还要扯着他遭罪受苦,折腾到死,彰显出自己不抛弃不放弃的高尚品质,这就算是对的?”
“张淙,其实没有什么对错,这种时候,要尊重意愿。”晏江何沉声道,“所谓的医生,是治病救人,竭尽全力没有错。但只要是个人,就总有无力回天的时候。这个时候,作为医生,更要有冷静理智的头脑,把真实的情况告诉患者和……”
他看着张淙,语调放轻了一些:“和患者家属。然后尊重对方的决定,从而避免任何的遗憾发生。”
张淙感到自己耳边“嗡”了一下,一刹那有些恍惚。
“你不也明白吗?早晚有这么一天,就连拖,都拖不来的时候。”晏江何居然拍了下张淙的后心,“尽人事,听人命。”
“不是听天命吗?”张淙下意识问道,声音很低。
“谁听那玩意儿。”晏江何笑了,“就听人命,听老头自己的命。他剩下的日子想怎么活,那就怎么活。”
“他想回家,不想住院,你知道吧。”宴江何说,“我也不逼你,你自己想。张淙,你老大不小了,也别总让别人惯着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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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为保证人体健康:献血者每次采集血液量一般为200ml,最多不超过400ml,两次采血间隔不少于6个月(出自《献血法》第九条)
第30章 捡活了
张淙又被晏江何三两脚踹着屁股怼回了屋里躺着。他仰头瞪向天花板琢磨,他就算走,没被晏江何抽死,那又能去哪儿呢?
张淙趴在被窝里想,他病得这副完蛋样,根本无处可去。屋子里暖气很足,和外面刺骨的寒冷完全不同,热烘烘的。
晏江何手里转着一个刚洗好的苹果走进来,他抽了张纸巾垫着,把苹果放在桌上。
晏江何垂眼扫了扫,只觉得张淙不能更完犊子,那被子怎么都不会盖。这回倒是没踢,但他身上的被子耷拉在肩头,豁着个挺大的缝儿。
就这样能捂着什么?那点热乎气儿还不够往外漏的。
“蠢货。”晏江何张嘴先骂了一句,话音落结实了才伸手去拽被子。他弯腰薅了半天,又在张淙身/底下一通塞,终于把张淙裹成了个茧蛹。
晏江何挺满意,曲起手指,用指关节“邦邦”敲了敲张淙的脑门儿,跟敲西瓜一样,并毫无人性道德地评价:“蚕宝宝,熟了。”
“……”张淙登时被他气得鼻子不通气儿,又想吐,预备喊着口号翻身起来,拼尽全力正面杠他。
“别动。”晏江何赶紧按了下张淙的肩,“年纪轻轻的怎么脾气这么差。”
张淙:“……”
晏江何的确是有够不要脸,他说这话的时候都没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他那炮碾子轰炸机的脾性,居然还能舔着一张人皮批评别人“脾气差”,真是天杀了都没开眼招子。
“你……”张淙这会儿语言贫瘠,大脑缺氧,只得咬了牙。
“我什么。”晏江何啧了一声,“闭嘴养你的病,哪来那么多废话。”
张淙:“……”
晏江何拎起柜子里的羽绒服套在身上,拉拉环的时候,他抻长脖子,歪过头跟张淙说话:“我出去有点事儿。厨房烧了一壶热水,给我喝完。”
他看了眼桌上的苹果:“还有水果,不爱吃苹果自己去扒拉,洗别的吃。”
晏江何又理了理衣服后面的帽子:“还有粥。饿不饿都垫一垫,胃别空着,但别吃太多。”
他勾起一边的嘴角笑了:“乖乖看家,老实听话。盯着点晏美瞳,你俩要是在家给我瞎胡闹,我就揍你。”
“……”张淙瞪着他,费劲倒了口气,“你就不怕我把你家砸了,然后走人?”
晏江何更乐了:“就你现在这样?说话跟断气儿似的。砸了的是你自个儿吧。”
张淙没再顶嘴。他抿着唇,唇角紧紧崩成一条缝,照旧瞪着晏江何不眨眼睛。
晏江何觉得张淙这副模样好玩得紧,他该是回过秧子了,病得一滩烂泥竟还能摆出这么一张表情。一双眼睛都是通红的。
晏江何走过去,看了看他,故意好声好气道:“张淙,你怎么回事啊?刚乖一会儿,现在又闹什么脾气?”
他这语调里强拧出来的温柔和纵容简直让张淙头皮僵硬,张淙立马闭了眼睛,没法儿再看晏江何,只扭过头装死。
晏江何轻轻笑了笑,起身走了。
张淙一直闭着眼睛,直到屋子里变得静悄悄的他才睁眼。晏江何该是已经走了。张淙这么琢磨着,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门口,然后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