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骨+番外(82)
白沧浪忍不住笑了一声:“我不也是穿的白衣吗,再说兰公子这么有钱,莫非还会心疼一件衣服不成?”
周兰木冲他撇了撇嘴,随后便与白沧浪一同跳了下去。
台阶十分逼仄,甚至只能容纳一人通过,三人顺着石板之后逼仄的台阶走了一会儿,才遇见了一扇门。
或许不该称为一扇门,这只是摆在此处的一座石雕,石雕上雕刻了一扇门罢了。
逼仄的通道尽头突然开阔,总算能够容纳几人并排了,而正对着通道的地方赫然是一块长方形的巨石,巨石之上镂刻着精细的花纹。此处并无别的路,若说这石雕不是一扇门,似乎也有些牵强——难道挖这么一条通路,就是为了藏一块石雕?
不知为何,楚韶凝视着石雕之上刻得十分精细的图案,总觉得有些眼熟。
“这不会是一扇墓门罢,我们别是挖了谁家的祖坟……”相顾无言之时,白沧浪呆呆地盯着这块石头,恍惚地道。
楚韶心头一震,幡然醒悟,逼仄的台阶,山顶的洞口,沉重的石雕,这一切看起来的确十分像是一个墓穴的标准配置。周兰木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摸了摸石雕之上的花纹,眼神一暗:“这是……皇室的墓门。”
怪不得看起来眼熟。
当年楚韶被幽禁在府中,想尽了一切的办法,希望能保住倾元皇帝和风朔的性命。戚琅信誓旦旦,说卫叔卿现今还并未杀皇上的心,他写了许多封信来极力阐述利弊,甚至拼死暗中联系了桑柘,希望借助内外八部的力量施压。
可他还未想出什么万无一失的主意之时,便突兀地听说皇上薨逝了。
皇宫当中四处都在传,说是皇子风朔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为了取悦卫叔卿,亲手准备了鸩酒,两杯酒毒死了他的亲生父皇。
后来他见到风朔之时也问过这些事情,可他似乎被戚琅和卫叔卿吓得怕了,什么都不敢说,只是一昧窝在楚韶的怀里哭。
是了,这样的事情,怎么会是一个孩子做的呢?卫叔卿的手段,他早就该明白的。
他跟着风朔为皇帝送灵,亲眼看着他被封入了早就准备好了的墓穴。墓门被一群殉葬的宫女太监合力重重地关上,扬起一阵尘土。
那扇墓门之上的图案,和这座石雕之上的一模一样。
白沧浪上前了两步,试着在墓门之上发了发力:“若说是皇室的墓门,那必定是打算封死的,不会留有外部的机关……唔,不过小楚助我,或许能够推得开。”
“从未听说过,皇室有什么人不葬在中阳瞭焰山的皇室陵墓群中,反而葬在这里……”周兰木似乎在沉思,他盯着面前的墓门,“入云远离中阳,为什么葬在这里,这其中恐怕不只是陵墓这么简单。”
楚韶上前去,助白沧浪共同去推那块奇重无比的石头,周兰木看他们推得艰难,便下手去帮他们,三人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让这块石头微微挪动了一些。
白沧浪拔了剑,插入露出的缝隙当中,努力往外撬动,一边撬一边龇牙咧嘴:“江湖人若知道威慑天下的名剑濯缨用来撬门,定要心痛得骂娘。”
“那有什么关系?”周兰木在他身后道,“江湖小报已为你的剑编了无数乱七八糟的故事,有各类用途,如今加上撬门一项,倒也没什么关系。”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面前的巨石终于被三人挪动到可以容纳一人通过的地步。白沧浪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也太沉了……幸亏是我们,若是普通人来,还不知多少人才能打开这扇门……”
周兰木发力少,他近日身子不好,不敢太用力。他笑吟吟地看了白沧浪一眼,边说着,边第一个走到那巨石后面去:“白兄天生神力,开这扇门都如此费力,若换了旁人,恐怕……”
话语未落,他却突然停住了。
随即缓缓道:“我想起来了,当年倾元皇帝是不是在东境修过一座秘密皇陵,难道我们误打误撞,竟闯到了这里来?”
楚韶一皱眉,第一个走了进去。
墓门之后点着长明灯,多年未见天日,竟然还有光亮。
而他第一眼看见的,赫然是一具已化为森森白骨的尸体。
那具白骨就在石门之后,还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姿势,伸手匍匐在地上,好像要逃出身后的地方,但最终也没有成功,死在了这扇门之下。由于时间太过久远,已经看不出这具白骨上的什么痕迹。
周兰木走近了,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他绕到了尸骨之后,小心翼翼地从尸骨腰部附近的骨头之下,拣出了一把剑。
“这是……‘咏歌’!”楚韶低低地惊呼出声,指着尸骨震惊道,“怎么会有……师父的佩剑?”
咏歌,是大内鹦鹉卫当年首领,萧俟的佩剑。
可是萧俟不是早就身死典刑寺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兰木皱着眉往里看了一眼,面上疑惑之色越来越重:“我们先继续往里去看看。”
几人点点头,随后沿着石门之后的墓道继续往里走去。
墓道很长,并且没有分支,虽然在山体之中,失去了方向感,但楚韶本能地感觉似乎他们拐了很大的弯。四周的灯光越来越暗,直到只能勉强看清楚眼前的路,他抬眼去看周兰木,但周兰木毫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在前面的白沧浪低呼一声,果不其然,一个转弯过去之后,眼前突然一片明亮。
墓室是典型的皇家风格,以青石铺地,白玉为棺,一侧的桌案之上却奇怪地没有摆任何随葬品,只有一把扇子并一支毛笔。让众人更加意外的是,墓穴里的棺材不只有一口,三口棺材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并且没有大小之分,不是合葬墓,看起来十分诡异。
周兰木环视了一圈,却站在原地没动。楚韶突然感觉手上一紧,忙看向他:“怎么了?”
“你不觉得我们进来得太顺利了吗?”周兰木看着他,很仔细地问道,“墓穴不同于别的地方,极度隐秘,又是不该被打扰的地方。进穴的通道应该复杂得紧,可我们一路走来,别说障碍了,就连个机关都没见到过……”
楚韶略一沉思:“你的意思是,那条路或许原本不是进墓穴的通道?”
“是啊,可主墓室却又只有这一个出口,”周兰木漫不经心地转了个身,又说道,“说是主墓室,可我为什么感觉这不像个墓室……”
楚韶一怔。
他从进来以后,感觉也十分奇怪。主墓室当中随葬者、随葬品、合葬礼仪,在皇家典礼当中皆有定数,可这个主墓室当中除了这三口棺材,没有随葬者、没有随葬品,甚至在棺材后面还有一架屏风,布置得就仿佛……有活人在这里生活过一般。
楚韶突然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出了一声冷汗。
“第三口棺材是空的。”白沧浪却突然凑了过来,低声说道。
周兰木眼中亮了一亮,他抬眼看向楚韶,露出一个笑容:“果然如此……”
他打了个哈欠,继续道:“这里有活人生活过,然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又走了,留下了这一口本为自己准备的空棺材,而且这是皇室的陵墓啊……”
周兰木的手指抚摸过汉白玉的棺材,眼神莫测:“我记得倾元皇帝还未登基之时,入云和南境水患,他好像东巡过数次。”
倾元皇帝还未登基之时,他尚未出生,太子哥哥也尚未出生,周兰木倒对这些旧事了解得如此清楚。
“最长的一次,他在入云住了大概有九个月,”周兰木盯着那口空棺材,出神地笑起来,“元嘉,你觉得,九个月的时间,可以做些什么?”
“我听说当初倾元帝似乎不是文武百官心中的太子人选,”楚韶呆滞地说道,“先皇驾崩取出遗诏的时候,他都还在入云,听说消息后才赶回去的,似乎是自己都没有想到……”
“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恐怕要打开棺材。”周兰木收起了那些若有若无的情绪,淡然道,“虽然此举大不敬,但是……此地蹊跷,大印有名有姓的皇帝嫔妃皆葬于皇陵,这里到底是修给谁的?承阳皇太子身死,若不仔细查探,恐怕就不会有人再知道这个地方了。”
第一口棺材中是一架小小的白骨。
这架白骨被保存得很好,非常整齐,没有散乱的痕迹,瞧身形该是个婴儿,他周身并无多余的随葬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