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演【CP完结+番外】(111)
“什么事?”顾从燃扔开公文包,语气中夹着丝火气。
“顾总,您在忙?”周特助问。
电脑被磕坏一角,顾从燃自认倒霉,弯着身把数据图一张张捡起:“没事,你说。”
聊着工作回了客房,挂线后顾从燃整理好行李,一手拎箱子一手提公文包,下楼把客房钥匙推前台姑娘面前:“麻烦退房。”
宾馆门前停了几天的高档小车驶出狭长昏暗的巷弄,与之擦身而过的是捧着盒冰淇淋埋头刮着吃的许沉河。这款车子太惹眼了,许沉河停下脚步扭头多看了几眼,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散步累了,许沉河坐在宾馆门前的靠椅上歇脚,听前台姑娘说这位置信号好,便摸了手机出来准备上上网。前段时间内存不够顺手卸载了不怎么用得上的微博,换了手机后现在才记得安装回来,打开的时候从记忆的角落里挖出了乖吃肉的ID。
乖吃肉是个喜欢倾诉的人,许沉河不确定对方现实中是否有朋友,但对于并不会为网络交友付出太多感情从而容易遗忘对方存在的许沉河来说,他感觉自己偶尔的不回复可能会挫伤对方的心情。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乖吃肉发来的消息寥寥无几,日期还停留在上两个月的深夜。乖吃肉对喜欢的人的态度让许沉河觉出对方在感情的世界里活得很卑微,可作为外人他又没立场劝诫,何况过去那么久了估计对方也有了更好的倾听者,他便懒于多费心思干涉别人的生活。
微博热搜榜日新月异,许沉河意外地在榜上看见了与自己有关的话题。他最后一部参演的作品将于国庆档上映,《窗外》的官博在网上多次预热,而作为主角的他再度被网友提起了名字。
比之前面几部作品,这部片子于许沉河的意义更为重大,主角谢渺实际上算不得是个讨喜的人物,放在现实可能还会被人骂一句“有病”。但正是这个人物才是许沉河孩童时的缩影,其余角色他都在尽力诠释,只有谢渺,他是真正地在演他自己。
人们对这部片子的关注度很高,除去班底实力坚固,更多的是今年以来备受热议的主角饰演者许沉河。
在《梦境夫人》之后讨论热度逐渐消退的话题又被网民翻出来咂摸味儿,尽管骂声已几乎不见影子,但处在话题中心,自己又不是哪方大明星,被议论的感觉终归让许沉河无法接受。
关掉手机揣好,许沉河把刮空的冰淇淋盒盖上甩垃圾箱里,起身正要上楼去,巷弄忽刮起一丝清凉的过堂风,吹得地上的落叶追逐着旋转。脚脖子被什么东西拂过,许沉河以为有虫子,低头一看却见一张布满数据的A4纸飘到他脚边。
纸张并不脏,看上去是刚被弄丢的,许沉河抬眼掠过宾馆前台堆叠的文件,进门前刚想把东西还给姑娘,借着亮堂的光线却瞅见数据最上方标题里熟悉的字眼。
洗过澡后在床上躺着的许沉河心里很不踏实,抽出被台灯压住的纸张,他用指甲在标题上的“炫燃娱乐”刮了刮,忽地坐起身抓过手机拨出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顾从燃刚把车子还给租赁公司,此时正坐在候机厅等候回呈桉市的航班。摔过的电脑运行起来不太灵敏,顾从燃急于在上机前总结好营销部呈上的几份广告招商方案的漏洞,来电铃响起时没看清便接听了:“说重点。”
那端迟迟没出声,顾从燃拿下手机正欲挂断,屏幕上浮着的号码让他又急忙将手机举回耳边,说话时声音都带了点不知是兴奋还是慌张的颤抖:“许沉河?”
许沉河太久没有听过电话里顾从燃的声音了。听筒里传出来、再流窜到耳朵里的声线比见面时的交谈更使人悸动,仿佛每个音节都装载了对方的心跳频率,在顾从燃喊出他的名字后,连他的脉搏都像被对方所控制。
以前的顾从燃和他——是和本身的他,而不是和被想象成江画的他聊电话时,顾从燃的声音是很少会有情绪起伏的。
许沉河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来一下我房间,C319。”他说完率先挂了线,怕说再多暴露了自己的情绪。
顾从燃却完全没有防备,出现在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那破宾馆搞不好是停电了漏水了门锁坏了云云,担心许沉河出什么事,他当机立断拎了行李离开候机厅,刚没走出几步,广播报出他所订的航班信息。
顾从燃赶回巷弄时十一点刚过。
他退机票后来不及租车,顺风车的师傅嫌这一带道路偏僻不好走,到村口的牌坊前说什么也不往里进了,顾从燃一路拖着行李疾步奔来,到宾馆时双臂和脸庞早就刷满了汗。
“方案一数据打回重做,方案二挑出了八个漏洞,其余我明天再过目,你再盯盯梢,别让他们偷懒。”顾从燃边说着电话边冲向电梯,行李箱滚轮急急碾过地面的刺耳声响唤醒前台正打瞌睡的姑娘,她拍打了两下自己的脑门,伸手想要拦住顾从燃:“诶先生您已经退……”
回答她的是轿厢门的缓缓闭合,顾从燃心急如焚地戳着三楼的按键,门开后眼睛扫视过一个个门牌,在走道拐弯后将箱子推至墙边,抡起胳膊用力砸向许沉河房间的门,奔波一路还未喘匀气便喊出屋里人的名字:“许沉河!”
“许——”
门开了,顾从燃砸门的手及时收住,许沉河平安无事地站在屋里阴沉地看着他。
确保许沉河没出状况,顾从燃舒了口气,顿在半空的手也垂了下去,收到背后偷偷在衣服上把汗蹭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许沉河挡在门前,没有把人迎进屋的打算。俩钟头前洗过澡,他身上沐浴乳的香味还没散去,被用作睡衣的白T恤松垮偏透,把整个人包裹得温软无害,他眼里的神色却是冷的:“你不打算向我解释一下?”
从许沉河脸上捕捉到一丝讽刺,顾从燃的心沉了沉:“你误会了。”
“你在我这里可信度为零。”许沉河抱臂堵着门,“楼下那台停了几天的讴歌不是你的?我没跟你说哪个宾馆,你怎么知道摸过来?”
汗水淌湿挡在身后的右臂,那几道伤口又痒又痛,似乎有发炎的迹象。在这种皮肉和心理同时被折磨的情况下,顾从燃没法指责许沉河,他以前误会许沉河时说过的话可比现在对方还给他的要伤人百倍。
只是他仍旧有点失望,他以为在经历过那件事,重逢后许沉河第一次给他打电话至少是因为需要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他喊到面前,仅仅是为了给他丢出一团误会。
“我到榕憬镇是因为想看看你长大和工作过的地方。”顾从燃放缓语气,“三年前把你从这里带走的时候我没留心观察过,这个月得了空便过来住几天,想更了解你,所以想看看你喜欢的地方有怎样的景色。”
许沉河泰然自若地听完,越发觉得面前这人满嘴谎言:“你是不是还想跟我说,想体验体验住宾馆的感受,所以不住外面的大酒店心甘情愿跟我窝这小破地方来了?然后碰巧发现我也在这落脚?”
“我是今天碰见了张叔才知道你也来镇上了,”顾从燃急忙把行李箱拖拽过来推到许沉河眼底下,“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趁你还没发现,我两个小时前就退房了。”
“你不如编得再像点。”许沉河直视着顾从燃的眼睛,“说你准备离开榕憬镇了,因为我给你打来电话,你为了我才重新回到这里。”
事实从许沉河嘴里说出来却变了味儿,像给顾从燃的所作所为泼上抹不白的墨汁。他避开许沉河讽刺的目光,回忆曾经许沉河是如何温柔又依赖地看着他的,他又是如何做到视若无睹的。
他掏出手机点了几下,寻到退机票的界面要证明给许沉河看,又想起对方说过的“没必要”。他重新退出软件,瞥到自己红肿的伤口,忙抓着熄了屏的手机把手收到身后。
“对不起。”顾从燃攥着箱子拉杆,除此以外再搜不出这个场合该说的话。他推了推行李箱,退开几步,指向走廊另一端,说:“挺晚了,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立在开了空调的房间里头,许沉河不觉走廊上的炙热,却在顾从燃背过身时瞧见对方后背的汗湿。待对方快拐出去时,许沉河突然叫住他:“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