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脱壳后还需要沉渊吗?(3)

“那我会死。”

人被杀就会死。

多正常啊。

孩子都能明白的道理。

红木衣柜黑漆漆竖立在墙边嚣张的占据房内大部分空间。

好似一樽黑棺。里面躺有僵尸、吸血鬼……随便什么不是人的东西。

床铺已经收拾好,郑警.官和衣而卧。

夏日里蝉鸣撩人,没有空调的房间难免闷热。窗外的光线晃人眼睛,路灯总是不知疲惫的亮着。

郑警.官不敢轻易睡去,阖眼听楼下猫叫,翻身还有被床架的吱吱呀呀声干扰。

他太困了,翻来覆去直到钟敲两下他又翻身。

半梦半醒间思维最容易混乱。

他恍惚梦到自己的弟弟妹妹一人一边在他手背上咬表比谁画的好看;转眼又是父母吵架,母亲怨父亲不回家,父亲怪母亲不烧饭。

不是什么好事。

雷打不动的“这个家不能待了!”“孩子生下来你管过吗?这个家都是我在维持……”

歇斯底里无休无止的吵架,以及——

他捂着弟弟妹妹的眼睛一遍又一遍的说:

“没关系。会过去的。不用怕……”

说的他自己都信了。

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

贫穷又如何?富有又如何?

谁家没有一本难念的经?人活着必然会产生矛盾。很少会有没有自己思想的人——除非他是一具空壳。

文雅一点叫行尸走肉。

是一部很下饭的美剧。

然后他梦里出现了程渊。

他先是档案上的那样。他很斯文,侧脸有酒窝。

年轻的画家不说话冷漠的看着他们,自行找了个角落坐下举着画板自言自语。

转眼冷漠的罪犯出现在他身旁,变回现在枯槁的模样靠在墙上,看他和他的弟弟妹妹弱势躲藏在被窝里面对父母吵架只能瑟瑟发抖。

“真好。一家人。”

程渊眼里什么都没有。也可以说他盯着郑警.官出神。他伸出手,笑起来意外的像个天使。

“我很喜欢小孩子。我不会伤害他。”

和档案中一模一样的说辞。

冠冕堂皇,引人啼笑。

依旧不是什么好事。

然后程渊案子庭审的录像,还有口供录音。

这次没有别人,是程渊抱着腿很女性化地和他并排坐在一起,看老旧的放映机在墙上的投影。

他们没有交流,耳畔是程渊的狡辩。

“他是我学生的儿子。我学生和她男朋友闹矛盾将小孩寄养在我这里。”

随后是这次的案子。

受害者被刮去的双目。

红色的三角巾。

未亡人在哭泣。

支离破碎的喉咙又该如何求救?

雨落在地上化作红色;土豆开了演唱会,表演在泥潭里翻滚;狂欢的粉丝跳入水中退化成龙虾被人捞起后烹饪。百香果迸裂开,里面的囊变做鱼籽在空中打旋,跳跃间变做金粒飞入田间长出嫩黄的芽。倒穿鞋的小丑邪笑着吐出火球,把混乱的一切燃烧殆尽。

火堆里影影绰绰有人在哭,郑警.官过去寻找看到是程渊吊在树上。

很快绳子不堪火焰灼烧,从中间断开。程渊砸在地上化作一摊泥。

按套路他该睁眼的。

郑警.官没头没尾的想。

不知是何时昏沉睡去,睁开眼时小郑同志最先看到程渊。

当他凝视程渊时,程渊也在凝视他。

空气很安静。

猫不叫了,蝉不闹了。

耳边只有呼吸声。程渊看上去刚睡醒,思绪还有些混沌。

“早(上好)嗷。”

他打招呼的语气像含着红枣,字都要被他吃光了。

楼下传来京剧的锣鼓点,老生的唱。什么借灯光对娇娘用目观望。

这里的隔音真的很差劲。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问题。

郑警.官警觉的从床上坐起来。

“你怎么到床上来的。”

程渊躺在床上,像没有灵魂的木偶。

他没什么感情的转了一下眼珠,平静的回答,“你把我抱上来的。”

这不是该用如此平静的语气叙述出来的事。

可程渊就是这样冷静。

他慢条斯理的把自己撑起来,随便给自己换上一件汗衫。

“我猜你一定有梦游症,他们才把你扔给我。”

好极了,Mr神棍.程得一分。

乐与哀

清早起来郑警官还在回味程渊之前说过的话。他被梦游症困扰多时,暂时没有解决的办法。

他看了一下手机,时间是六点半。如果现在出门,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他简单的梳头带上文件往外走,程渊扔给他一个纸袋。

里面是三明治。

生菜鸡蛋色拉,没有肉。

能拿到鸡蛋挺不容易。

郑警官心中不情愿,勉强道谢后接到局里的电话。

“他娘的,你今天不用来了。那不如青蛙尿的死鬼他妈的自首了!”

对方电话挂的很干脆。

程渊扭回头看他,蔬菜上的水在油锅里爆裂。

气氛不安静。

但是很尴尬。

在这尴尬领域中,门把手转了。

.

推门进屋的人与程渊年纪相仿,并不算高挑。他看上去很疲惫,眉宇间都是戾气。

郑警官怀疑他是来找茬下意识挡住他的视线。

来人没管他,越过郑警官高喊:“喂!你查到我姐没?”

啪。

程渊关火,把锅扔开。他握着铲刀,不再和先前那样平静,“神经病!查不到,回你家吃药去!”

“我没病!”来人收起钥匙,把门关上,绕过郑警官大吼:“她活过!我知道她还活着,世界毁灭了那老奸巨猾的混蛋都不会死。”

“你凭什么认为她存在?”程渊把瓷盘摔在煤气灶上,锅铲划过黑锅发出类似指甲挂黑板的噪音。

“凭她和别人打架砸了我家墙。”来人一本正经的说着几乎不可能的话,“凭她那些人偶,贵的要死还放在乐仲的博物馆里展示。”

程渊叹气他显然放弃说服这个疯子,“那我为什么要帮你?”

衣冠楚楚的疯子露出志在必得的假笑,他很得意,“凭我是你房东。你这间屋子被充公后我把这栋楼买了下来。我连锁都没换,够意思吧?”

程渊不说话把青菜放在桌面,背过去洗锅。那人自顾自坐到餐桌前评头论足,“诶,你东西放冰箱。看看都馊了。诶呦~我昨天刚买的肉月饼诶。”

见程渊没有介绍的意思,郑警官只得自己掏出笔记本来问:“你叫什么名字?身份证号报一下。”

“你问你上司去呀。”来人打着马虎眼,不可能说正事,“郑义。对吧?”

郑义警觉:“你是谁?”

对方不达,笑看程渊。程渊对他没有好脸色,“你潘局长的堂弟,画家王令的儿子。王奇。”

“你直接说我是王奇,少来那些有的没的。”王奇满不在乎的吃他手里的三明治,含含糊糊的还有什么没他姐做的好吃之类的屁话。

原来是潘局长堂弟,那说的通了。

王奇这人让他哥很是头疼。据说高考前突然说自己有个姐姐。本来潘局长以为他在说自己过世的女朋友没多在意。结果后来他说他失踪的姐姐叫王可。

描述的有模有样,愣是还画了张素描出来。

要不是这小子六岁父母双亡一直寄宿在潘局长家,潘局长都要信了。

“你怎么认识他的?”郑义悄悄和程渊说话,“他喜欢男的。”

“他是我同学,我当然知道。”程渊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理所当然的把王奇从座位上拉起来,往外推,“去和你幻想中的朋友玩。”

“我姐是真实存在的。”王奇扒着门框不撒手,“别赶我!我要在这里藏几天,神经病潘华要把我关起来。”

程渊拿他没辙,扶着额头去洗碗,“真怀念你这混小子软绵绵叫潘华哥的样子。”

“那是我想追他。”王奇承认的坦坦荡荡,“我等到然郦姐过世,他想把我送去医院。”

程渊给他指了一下茶叶的位置,王奇很熟稔的给自己泡茶。

程渊开始他激昂的演讲:“所以说,爱什么真人?只有纸片人才是美好的,喜欢什么风格可以自己画。”

茶叶接触到热水,不过半分钟又被倒掉。富二代泡茶很是讲究,郑义怀疑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能上来场茶艺表演。

“我姐也说没感情的人偶好。”王奇显然不信他的邪,慢悠悠吹茶沫,“但她遇到她的小女朋友还真就……等等,那个铁疙瘩会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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