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不算远，开车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国家前几个月刚刚将同性恋婚姻合法化，排队的同性伴侣倒是比异性要多一点。
“下车之后我会牵你的手，你不要甩开。”鹿守安解开安全带，先是凑到宋吉吉耳边说了这么一句，才打开车门锁，两个人先后下了车。
宋吉吉伸手摸了摸耳朵，感觉自己的左耳有些发热。
下车之后他特意走到鹿守安的左边，把右手给他牵。
这样起码他不会看到自己红彤彤的左耳。
两个好看的男人手牵手排到了队伍的队尾，其中一个还红着耳朵低着头。
这也太萌了吧！
排在他们前边的是两个女生，见到他们之后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凑到一起开始嘀嘀咕咕。
大厅里说话的人很多，她们两个人的悄悄话声音很小，宋吉吉听不到。
但是他能想象到。
毕竟他和喔喔在一起的时候遇到好看的一对的时候也会疯狂地凑对咬耳朵。
“右边那个！右边那个肯定是攻！个高腿长，一看就是冰山攻！”
“我赌左边那个！乖巧攻不香吗！一边叫哥哥一边把人欺负哭什么的太带感了吧！”
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对话，具体内容会根据他们遇到的cp外形属性而有些出入。
两个人站在一起也没有话聊，和前面一对对窃窃私语的小情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既然已经签了合同了，就要承担起相应的义务。
宋吉吉晃了晃他的手：“中午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鹿守安反问道。
宋吉吉不好意思地说：“我又有点想吃那个鸡爪了诶……”
“那我给他打个电话，一会我们取了回家吃。”鹿守安右手掏出手机，“我只请了上午的假，下午还要继续上班。”
“这样太麻烦了吧，不然等一会路上随便买的点吃，等你有时间了再去吃也可以。”宋吉吉赶紧表达了自己的体贴。
“这点小事都满足不了你，我还有什么能力做你的丈夫。”鹿守安说出了一句小说中总裁标配一般的句子。
宋吉吉感觉前边两个女生更激动了。
他不由自主地扭头看了鹿守安一眼，只见鹿守安一脸正直，不像是刻意背了台词一样。
可能这就是总裁buff吧。
虽然目前他还不是。
“除了鸡爪还想吃什么？”
“卤牛肉。”
“还有呢。”
“小酥肉。”
“一次性说完。”
“还有酱蹄和烤鸭。”
“好。”
“好像有点多……要不然酱蹄先算了吧。”
“不多，能吃好养。”
前面那两个女生激动得要打起来了。
流程办理得很快，前面排队的小情侣越来越少，而宋吉吉突然开始紧张起来。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办理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啊啊，现在紧张有点太晚了吧。
如果现在他跑掉，算不算逃婚啊。
起码逃婚不会被爸妈打断腿。
……不过可能会被许氏打断腿啊。
事业的腿也算腿。
他的手心开始微微出汗。
他张了张嘴，最后没说出话来，话梗在嗓子眼，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鹿守安很快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怎么了？害怕吗？”
宋吉吉眼神飘忽了一下，然后慢慢点点头。
这个决定他做的太草率，一直到今天都用一种玩笑的态度去面对。
他总是想着，试一试，说不定就成了呢。
可是，万一没有呢。
如果失败了呢。
失败的概率被他低估了，他其实没有什么把握，最多最多只能五五分。
“那我们改天再来。”鹿守安当即拉着宋吉吉，打算走出队伍。
却被呆在原地的宋吉吉扯了一下：“你先排队，我去一趟厕所。”
说完没再看鹿守安一眼就转身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去了厕所。
他从鹿守安同款大衣的口袋中掏出手机，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手心的汗让他差点没拿稳手机。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了。
“怎么啦我的宝贝儿子？”竹青一惯的开场白，“这距离上次你给我打电话才两天呢，这么想爸爸妈妈啊？”
“妈。”宋吉吉一开口，就感觉喉头被什么塞住了。
“怎么了？怎么哭了？”竹青的语气变急了，“有黑粉黑你了还是版权谈崩了啊，你别哭啊，爸妈养得起你。”
宋吉吉的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流。
他害怕。
“妈，我……我现在，在民政局。”
“我的初恋，他找我假结婚。”
“我答应了。”
“但是，我害怕……”
竹青听着宋吉吉断断续续地跟她讲，哭得她心都疼了。
这么多年，他儿子哪受过什么委屈，全部的委屈都受在他那个初恋上了。
竹青那边好像是跟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本来嘈杂的声音慢慢变小了。
“宝宝不哭啊，擦擦眼泪，妈妈在呢。”
宋吉吉没有说话，只是偷偷地擦了擦眼泪。
竹青轻声道：“宝宝，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跟妈妈提起他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当时你才大二，你跟妈妈说，妈妈，我要跟您说一件事情，希望您能理解。你说，我以后可能不会结婚，如果真的没有，也请你们不要逼我。”
“……”
“宝宝，两年过去了，你告诉妈妈，你考虑过的恋爱或者结婚对象，到现在还是只有他是吗？”
宋吉吉吸了吸鼻子：“是。”
“那妈妈的想法你要听吗？”
“嗯。”
“我对你的成长过程一直没有干涉太多，我希望你能自由、勇敢地成长。而你很优秀，成了一名很出色的小伙子，一直是我们的骄傲。”
“我希望你能勇敢去爱、勇敢去尝试，你还年轻，你还有犯错的机会和改正的可能。”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只要那是你想要的结果，就大胆地去做吧。”
“就算失败了，就算遍体鳞伤，我和爸爸永远都是能为你挡风遮雨的保护伞。”
“家是你永远的家。”
十一 领证
宋吉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声音还带点哭腔：“哪有你这样的妈妈啊，儿子闪婚都不带拦一下的。”
“唉，儿子大了不听妈妈的话，妈妈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呢。”竹青装模作样地叹气道，“你爸刚给人拍完，你要跟他聊两句吗？”
“不聊了不聊了。”宋吉吉赶忙拒绝。
而那边竹青三言两句解释完，宋清直接拿起电话来：“儿子，好样的！”
“……”
“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
“爸你别说了，再说两句我今晚上的情节又要被你拐跑了。”宋吉吉无奈求饶。
他挂了电话之后，去洗手池洗了把脸，眼睛稍微有些红，倒也不碍事。
还蛮神奇的，他每次哭之后洗洗脸就基本看不出来了。
他又眨了眨眼睛，把睫毛上的水珠眨掉，随便甩了甩头就出去了。
鹿守安坐在了队伍对面的座椅上，他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地板。
宋吉吉乖巧地在他旁边坐下。
“我们……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擦擦脸？”鹿守安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薄薄的纸巾递给他。
“这个衣服兜太浅了，装的鼓鼓的不好看。”他把脸擦干净，又往鹿守安那边靠了靠，“水好凉，我手都凉掉了。”
说罢他可怜兮兮地把冻红的手凑到鹿守安面前。
鹿守安把他的两只小手放在自己的大手中间捂了一会儿，又使劲儿搓了搓。
宋吉吉慢慢松开咬着下嘴唇的牙齿。
几分钟之后，宋吉吉的手恢复了正常温度。
“我们继续排队吧！”宋吉吉拉着鹿守安重新回到队伍的最后面。
鹿守安脸上带着点犹豫。
“怎么，还不允许我紧张一下下吗，谁还没有点恐婚的小情绪了。赶紧办完手续我想回去吃饭了。”宋吉吉大大咧咧地解释道。
鹿守安扭头看他，他的眼角有一点点红，是他哭过之后才会有的红。
他突然对自己做的事情产生了一些怀疑。
这样子把他拴在身边真的好吗？
“你是不是后悔了？”宋吉吉看着他的表情，忽然紧张起来，“你不能反悔，我们合同都签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