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中,卫崇和鄢深是一体的,两者之间划了一道虚无的分界线,无论是哪一部分他都很在意。
“如果你自己也没有想清楚答案,有什么必要问我?”鄢深看了看表,“晚上见。”
谈愿在餐桌上陷入沉思。
有点道理。
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对这两个人格是什么感情。
周日的下午,他和以往闲来无事的周末一样,又被郑叶约去了健身房,做一只电灯胆旁观二人相会。谈愿在行李箱里拽出一只运动服外套,思忖着运动之后做些什么。
健身房的两个小时依然枯燥无聊,之前搭讪过他的男人这才也在场,和他聊了一些日常的事,有意无意地问到他的年龄和学校。
男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不太像学生,有种市井气。
不可避免地,他想到了先前鄢深的警告。
谈愿绕开了这个话题,继续跑步。
到了差不多晚饭的时间,郑叶和菩提还在缠缠绵绵,没有喊他结束吃饭的意思。谈愿在休息区坐了坐,那个男人很快跟了上来。
“我们出去吃个饭吧?”他说。
谈愿问他:“只是吃饭吗?”
他表情暧昧:“别的也可以。”
见谈愿兴致不高,又说:“你有男友了?有男朋友也没关系……”
“没有。”说到这里,谈愿眼前浮现卫崇和鄢深的脸。
郑叶和菩提来了。谈愿和他说拜拜,男人也笑了笑。
吃完饭,谈愿撇下郑叶去了医院,手术的事已经和医师商量过了,近期安排手术。
“你哪里来的钱?”妈妈仍然奇怪。
“不是借的……不过也算是吧。”他稍微坦白了,“钱是我一个朋友的。”
“你什么时候交的朋友?”妈妈很警觉。
不光是班主任,好像所有人都对他不太放心,认为他会被诱拐,或者发生类似的事件。
事实上他做的事情恐怕令这些人大跌眼镜——正常人与行为限制者发生暧昧关系,显然是前者居心不良。
怎么看都像是他在拐带精神障碍的美青年,明知道卫崇和鄢深不正常,还浑不在乎。
……也许他自己在某种程度上也不合常理?
因为这几十秒的偏题思忖,谈愿的沉默被妈妈视作默认了。
“你交了男朋友,钱是他借给你的?”她从来很敏锐。
谈愿:“纠正一下,没有正式交往。”
而且,他们不一定谈得了恋爱。
说不定卫崇压根就不想和同性谈恋爱,过不去那道坎。
“你喜欢同性?”她非常吃惊。
“……嗯,算是吧。”
“你一直很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干涉你……但是,同性恋无所谓,可是你年纪还小,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她沉默了许久,“如果涉及到钱的话,以后会很麻烦的,你想呀,他会怎么看你?”
“没有那么复杂。”
“这就不妥当了,他不是平白无故借钱给你的,你懂吗?”
“我是他的陪玩啊,这算是工资……吧?”
她怜悯地说:“他比你年纪大,家境富裕,是么?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可能他现在也不在乎,但是别人会怎么看待你?你得想清楚。”
“我会被误解是为了钱和卫崇在一起?随便吧。”
谈愿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没受过什么恶意,之前在游戏里被说是绿茶也只是听个新鲜。
她见谈愿不在意的表情,就知道说不动儿子了,无奈问:“你男朋友是什么人?”
怎么形容卫崇与鄢深呢?
谈愿对她说:“这个世界上再找不到这么特别的人了。”
一分为二的美貌神经病,能碰到这种人的几率太小了,他真应该去买彩票。
“说了跟没说一样。”妈妈笑了,但也没再多问什么。
关于恋爱的话题暂且告一段落,两人又说起了手术。这是谈愿的心病,不久后就能了了。
一切好像都在朝良好的方向发展。
退出医院,他来到别墅。
鄢深已经回家了。阿姨问他要不要吃甜点。
谈愿答应了,就近在楼下的浴室洗澡,洗头的时候发现没有拿毛巾。他朝外边的阿姨求助,不多久,鄢深敲了他的浴室门:“开门。”
洗发水进了眼睛,谈愿勉强闭着眼摸索开门,湿漉漉地抓住了毛巾和一只手,很快就松开了。
“谢了。”他拧开热水,这时候才听见鄢深说:“我还没出去。”
他忙不迭把莲蓬头关了,睁开眼见到少年被浇了一身水,湿哒哒地站在镜子前,避嫌似的望着镜子。
“不好意思。”谈愿心想,在浴室里就没必要这样了吧,反正他有的自己也有啊,又扯了浴袍裹上,又把拿到手的毛巾递给他。
“你擦一下,衣服脱了吧。”
“嗯。”鄢深睫毛也湿漉漉的,低头解开衣服扣子时,忽然顿了一息。
“怎么了?”
“我出去换衣服。”说着转身就走,被谈愿拽住了。
他奇怪道:“你躲什么,我以为你比卫崇脸皮厚两倍以上……这是什么?”
衬衣很薄,乳白色,浸了水几乎是透明的,贴在身上勾勒出令人想吹口哨的腰腹肌肉,不过让谈愿在意的是,腰背的位置隐约能看见大片未愈的伤痕。
他不顾鄢深的回避,硬是把门堵上了,又去掀衣服。果然在衣服下看见了青紫的大块淤青,像是撞上的,还有结痂了的夸张擦伤。
“你和谁打架了啊?”谈愿愕然。
鄢深顿了顿,从他手中拽回了自己的衣服,“我爸,结婚前几天吵架了。”
“你?还是卫崇啊。”
“都有。”
“……为什么?”
“关系不好。”鄢深慢慢脱了上衣,“他不是个很靠谱的……父亲,有时候很好,有时候很差。”
谈愿还记得那场婚礼的新娘,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姑娘,比鄢深卫崇大不了几岁。他们父母应该早就离异了……他俩是被判给父亲的。
“所以那几天你才没联系过我?”忙着和家里人吵嚷吗,也许和这场婚礼也有关系吧。
“嗯……没那么严重,”他摸了摸谈愿的头发,笑了一下,很温柔,“别担心了,以后不会和他起冲突了。”
“好吧,电视剧的豪门恩怨原来是真的。”谈愿的话十分俏皮,表情却相反。
他洗完澡,又去敲鄢深的房门,发现人已经不在了。
阿姨说:“他出去了。”
他因为豪门家庭伦理剧的事试图开解鄢深,电话打过去是关机。
根据先前的游戏上线规律,现在身体里的人应该是卫崇。
为了证实这个想法,他给卫崇也拨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了。
“干嘛?”卫崇懒散的声音。
他听见电话那边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嘈杂的笑声,皱了眉:“你在哪?”
“在外边。”
“一个人?”
“和朋友啊。”
谈愿:“你和哪个朋友?左近?”
这时候他听见一个甜美的女声在很近的地方问:“卫崇,这是谁啊?”
“你和女孩子在一起喝酒?”谈愿不怎么满意了。
“关你什么事……我不是说你,没喝酒。”卫崇答得乱七八糟,听起来像是又在发脾气了,“你在家吗,还是回去了?”
“别喝太多。”
“说了没有喝酒。”
“哦。”
“在睡觉?”
“没有。”
“你好冷淡啊……”卫崇抱怨的时候,很像在撒娇。
“你继续玩呗。”
他知道卫崇身边肯定不乏追求者,漂亮女孩或者男生……如今切实意识到这一点,他就想捉弄卫崇了。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卫崇夜不归宿、喝酒、抽烟、打架,与女孩子约会,也不是他管得了的事。
“我没有喝酒。”卫崇还在狡辩。
“嗯嗯哦哦你说得对。”
“不要敷衍我,谈愿。”卫崇那边吵得很,叽里呱啦的音乐声听得谈愿头疼。
“哦。”
“要不要出来玩?”
“现在?老板,你知道我明天有课么?”谈愿无奈,“挂了。”
挂了电话,阿姨探出头问他:“卫崇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谈愿摇头,“我上楼睡觉了。”
叮咚。
手机冒出了一条新消息。
煎妮:.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