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过客(91)
贺听心跳到嗓子眼了,他呆住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很快那头的人咳了一声,呼吸由轻到重,像是自嘲地笑了一声:“不是。”
再然后就只剩下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美国的手机卡是贺文滨托人办好的,当天贺听接到他爸的电话,问他是不是又联系姜信冬了,并下了最后通牒。
贺听气得把手机砸了,立刻用宗故的姓名办了一张新电话卡,却再也不敢给姜信冬打电话。
一个月后,陈琳夕在微信里告诉他说自己换工作了。
贺听淡淡回了一句“好啊”。
陈琳夕后来又说了很多,还给他发了一封很长的邮件。
贺听只看了开头,因为实在没心情。
他一直想等着哪天心情好了再看,可是心理状态却越来越糟,再没有点开过。
来美半年,贺听意外受欢迎,被表白了好几次,他没有心思,全部拒绝。
好笑的是,每次拒绝别人的时候他都会想起姜信冬,好奇他以前拒绝别人时是不是也会心怀愧疚?现在还会被很多人表白吗?
但都没机会问了。
后来姜信冬签了经济公司正式出道,人气渐长,写的歌出现在各大排行榜上。
他偶尔也会参加几个综艺,但总是漠然疏离的模样。
有次在一个访谈节目中,主持人问他有没有谈过刻骨铭心的恋爱。
他想了很久说:“有吧。”
主持人疑惑:“有就有,为什么要加个‘吧’字。”
他思索片刻:“因为对我来说是的,但是对对方来说可能不是。”
主持人颇为惊讶:“居然还有你拿不下的人!那你还喜欢TA吗?”
他云淡风轻地笑笑:“早忘了。”
贺听看到这句就关了视频,拉着同学去夜店里蹦了三天,但还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丢了一大块肉,偶尔用手捂住,强烈又尖锐地疼。
他尝试跟一个追了他好久的男生谈恋爱,可是越见面越觉得负疚,最终这段感情还没有开始就无疾而终。
渐渐的贺听觉得自己病了。
他好像一直活在过去,对于现实总是旁观,不为所动。
他吃了很多米其林,却始终怀念和姜信冬最常去的大排档;他去了不同的城市旅游,却只眷念B城那些弯弯绕绕的偏僻小巷。
他觉得一切都无趣,还很累。
上课很累,说话很累,吃饭很累,连呼吸都很累。
活着很累。
那年他被诊断为重度抑郁症。
自残过,也有过自杀的念头。
在窗台上戴着耳机感受春风,想跳下去,却舍不得耳机里传来的熟悉磁性的声音。
姜信冬还会再出新歌,现在跳下去以后就听不到了——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从窗台上走回了卧室。
或许是出于自救,或许是对生活还抱有一丝希望——贺辰星的存在也好,姜信冬的歌声也罢。
总之,贺听开始尝试适应新的环境。在宗故和心理医生的帮助下,生活开始有了点起色和盼头。
获得第一个国际摄影大奖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要告诉姜信冬,想说以前光看你拿奖了,我现在也厉害得可以拿大奖了。
可是当他拿起手机的时候,忽然意识到那个人早就不在通信人列表了。
那一刻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真的分手了啊。
第43章
四年后。
清晨阳光和煦,窗外树影婆娑。
镜子前,贺听把头发认真绑好,露出干净洁白的额头,穿上休闲裤发现它又空了一些,这几年他个头蹭蹭往上冒,显得更瘦了。
出门后他去花店取了花,老板一边包装一边问他:“送女朋友?”
贺听微微抬眼:“给喜欢的人。”
“表白啊?”花店老板比他还有底气,“放心,你这么帅,女生肯定不会拒绝的!”
贺听笑笑:“希望吧。”
以前姜信冬说会陪他看画展,贺听就一直记到了现在。
他觉得自己胆大包天,选择在22岁生日这天见面,也算掷下一场豪赌。
他堵姜信冬于心不忍,不会在这天置他于不顾。
也堵姜信冬言而有信,舍得践行几年前的承诺。
说完全不忐忑是假的。
他甚至都不敢约定一个准确的见面时间。
怕真正到了那一刻,等的人不出现,那就彻底没了希望。
怕那些旷日持久的想念,复杂又拧巴的感情,再也无法诉之于口。
于是他选择了这种鸵鸟式的约定,把期望感小心翼翼地分配到每分每秒。
只要这天还没结束,希望总还是有的。
画展早上10点才开门,贺听9:50就到了,然后摸出手机给姜信冬发了条短信:我到了。
接着他戴上耳机,在门口长椅上坐了将近两小时,手机没收到任何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