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揽月下萤火+番外(58)
小原在何迎寒边上坐下,又给校长和自己杯里都倒上酒,“叔,别的不说了,有什么需要找我。”随即给何迎寒和许月都倒上,众人一起碰了个杯。
酒过三巡,校长又站起来:“这杯酒敬小许。一捐钱就是一百万,你就不怕我是骗子啊?”
“您说哪去了。”许月端起酒跟着起来,“我老师来这好几年了,信不过您还信不过他么。”
校长也乐了,跟何迎寒说:“敢情是追着你来的。”
“是啊。”许月说完,有意无意地瞥何迎寒一眼,“一走十多天没个音信。”
“他这么大人了, 还能走丢不成,时间到了自然就回去了。”何迎寒还没说话,小原就插嘴道,“再说他天天看手机,我也没见你...”小原还想再说话,何迎寒夹了块鸡肉放进他碗里,说:“菜要凉了。”
“来来来,吃菜吃菜。”校长招呼道,然后又跟何迎寒说,“小寒你等会儿带你学生到处看看,李林他们家不用担心,我明天去,他爸妈一年到头也就这几天在家。”
回去路上只有何迎寒和许月两个人,小原留着陪校长下棋了。雨今早停,中午太阳一照,路上干了不少,绕开坑坑洼洼,勉强可以过去。何迎寒领着许月走的小路,在斜坡上停了下来。
许月顺着何迎寒的视线看过去,有个十来岁的男孩弯着腰在地里割草。他背上背了个背篓,里面的杂草从边缘探出头。何迎寒一直看着他,过了几分钟,他背篓装满回去了,何迎寒才说:“走吧。”
许月“嗯”了声,抬脚前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时候才注意到:男孩走路的姿势和平常人不一样。
学校建在坡上,二十多年是个庙,据说某年夏天打雷墙被劈开了一半,从此就有了名字叫半边庙。九几年村里要办小学又没有地方,就修缮了一下临时充作教室,现在已经建成了教学楼,只不过普通学生都去镇小上学了,身体残疾的孩子才会来这里。
走的小路不是近的那条,而是绕了半个村子。何迎寒穿着有点发旧的军绿色棉袄,两只手垂在两边,步调不紧不慢。旁边的许月转头看了一眼,蓦地说道:“我们以后来这里养老怎么样?”
“我可以来,你有你的去处。”何迎寒说,“这里风景和空气比城市好。但是医疗教育和基础设施都不完善,并不宜居。不过我到那时候也不需要。”
说着,他朝前面的山坡扬扬下巴,说:“就前面那个山头,随便找个地方躺下就好。”
许月听了他的话不高兴,一直皱着眉。何迎寒没看他,越过去进了学校铁门。
进门就是操场。有几个小孩围着个篮球,平时也没人教过他们,都是几个人轮流投着玩。何迎寒进去的时候,几个人突然齐刷刷地看向他。
里面有个小孩不会说话,见何迎寒他们回来马上跑过来不停跟他比划,嘴里发出嘶哑的声音。
何迎寒摸了摸他的头,说:“慢慢讲,不要着急。”哑巴男孩的动作慢了下来,边比划边红着眼眶看何迎寒。站在篮筐边上的其余几个人都围了过来。
刚刚小哑巴问校长那时候说李林过几天就回来,都过去十几天了,他是不是不回来了?何迎寒想不到委婉的说法,谎话总有别拆穿的一天,那时候他们更伤心。
十有八/九是不会回来了,何迎寒心想。但他不能打破他们的希望,只好说:“我和校长明天先去他家看看,你们不要着急。”几个小孩又比划了一阵,跑开了。
许月插不上话,在一边等何迎寒。何迎寒看了眼手表,说:“这个点有热水了,回去拿衣服吧,澡堂在学生宿舍边上。”说完就带着许月往左拐。
许月一把拉住他往另一边,“往这边走。”随即又笑道:“你不是号称过目不忘么,怎么这么小的地方也迷路。”
何迎寒不知想到什么,淡淡地说:“可能我老年痴呆提前了吧。”
许月玩笑道:“刚刚那几条七拐八绕的小路怎么不见你迷路?”
何迎寒敷衍着“嗯”了句,不打算告诉他其实自己在那边迷路过无数次了。
集体澡堂没有取暖设备,不知道昨天谁最后一个走,忘记关窗户。许月脱完衣服才意识到,一阵风进来,冻得一直皱眉。热水也不怎么热,匆匆洗完澡,许月抱着换下来的衣服回去。
走到自己屋门口,许月脚步一顿。何迎寒不知何时搬了个小板凳,靠在墙上撑着脸打瞌睡。一缕阳光穿过屋檐缝隙落在他小巧的鼻尖上。呼吸时鼻翼微微翕张,透着股孩子气。
这两天许月发觉,何迎寒特别放松的时候会透出点孩子气,和当年一样。也许是远离喧闹和快节奏的生活,他原本的性格活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