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时(100)

他点点君洋的桌前,又点点严明信的方向:“现在的钱该拿来培养新人,创新科技。科技才是最高保险。”

君洋耐心地说:“对,我知道。”

接下来的话题离儿女情长越来越远,严定波说得多、喝得少,显然快要喝不动了,严明信也就把酒瓶一丢。

“放在从前,谁知道谁在哪儿,那可不得了了,是高级间谍,要写进战争史里的……但是现在,全世界的哪支舰队去了哪里?只要它动一动,航天卫星早就拍下来了……不但拍下去了哪,连航线、航速都给你画出来……”

严定波说着说着没了声音:“要是没有钱……军备没钱,不行……要搞预警……”

君洋仍附和着:“对,不行。”

照顾好严定波,严明信开了会儿窗户,西北风汹涌地灌进屋里,客厅的酒气霎时散去。

通完风,他重新扣上锁,问身边的人:“你喝多了没?”

“不多。喝得慢,我都快醒了。”君洋靠着沙发,微微闭上眼,轻声问,“今晚我住在这里?”

“当然了。”严明信道,“你喝酒了,总不能开车回去。”

“好像不太好。”君洋几乎是听声辨位地伸手捞了一把,抓住严明信的手臂,心口不一地把他拉到身边坐下,道,“这次严舰长是真的知道我住下了。还是……我们有一个睡沙发?”

“这天气怎么睡沙发?我不想睡沙发,也不想你睡。”严明信口头走了个流程,“这样,串一下供——就假装我们已经推让过了,最后都睡床了。”

“好。”君洋抿着唇,难掩笑意。

严明信问:“学院里还有人么?应该走得不多了吧。你最近在干什么?”

“好不容易放假,人都走了。”君洋淡淡地说道,又补了句,“走了正好,清净。这两天我去机场扫了雪,又修了器材——那帮倒霉孩子,考试的时候弄坏了一堆,晾久了生锈更麻烦。”

每年冬至左右,奉天都会下一场雪,学院比武的日子也是为避开这场雪而定的。它就像一个古老的誓言,年复一年地如约而至,提醒人们,无论沧海桑田,上苍从来深深凝望着这片土地。

学院的机场属于军区备用机场,即便在假期,仍要保持随时可以启用的状态。

严明信问道:“你怎么跑去扫雪,学院没有车吗?”

“雪不大,哪里用得着铲车。”君洋懒洋洋地靠近他一点,轻声说,“本来我也没要去,是院里人来喊我。”

扫雪事小,可在人间团聚的日子里拖着孤单的扫帚去无人的机场扫雪,严明信不免心疼:“冷么?”

“不太冷。”君洋顿了一顿,“主要我也没别的事,扫扫也好。”

他是比任何一名教官都更加无路可退的人,是该感激学院,感激机场的每一寸土地,让他的学员平平安安地起降,圆满完成了比武。从此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奉天,可以踏踏实实地睡个好觉,扫个雪又算得了什么。

“你在看我吗?”有一会儿没听到严明信说话,君洋勉强睁开了眼。

他眼前蒙了一层雾,定睛片刻,视线才慢慢清晰起来。

严明信当然在看他。

迎着这个人的注视,再加上酒精的放松,君洋一瞬间便产生了冲动,想要欺身压上去拥吻,想关起门来把他脱个干净,品尝他每一寸肌肤。然而他的理智远在上风,很快控制住了本能——他知道自己喝了酒,味道可不好闻,反应也必定迟钝潦草许多。

他更喜欢清清楚楚地看着严明信,感受他为他每一次离经叛道的律动,数他滴在床上的汗,听他的呼吸声……有太多事都比发泄本身更值得体会,他不想糊糊涂涂了事。

他长舒一口气,两手共同抓住严明信的一只手,不厌其烦地揉搓他每一个指节,反反复复地描绘他掌心的纹路,不知道还能怎么爱了。

“你怎么又没说?”严明信终于开口,平心静气地问,“你是不是觉得麻烦,不想说了?”

他慢慢想通,父亲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不该隐瞒,但君洋一路过得也很辛苦,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两天舒心日子——除了必不可少的学期末总结、善后和扫雪外,满打满算,君洋真的不过轻松了两三天而已,这时候开诚布公,日子恐怕又要煎熬起来。

他身为人子,要对父亲的敬重、坦白,也不该建立在强人所难的基础上。

严明信握他的手:“我想了想,其实暂时不说,也行。”

“不是怕麻烦。”君洋的清醒又回来了几分。

严明信越要挡在他身前,他越不舍得把严明信推出去,让这父子二人剑拔弩张。

他道:“我想再等等。”

严明信头疼不已:“……怎么又要等?你能不能直接说个日期,哪一天行动?”

君洋想想,严肃说道:“等我有万全把握的那天。”

“那不还是不知道哪天?”严明信哭笑不得,“我说了,你只要开个头就行,剩下的交给我。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就没有万全的把握?你这么不信任我?”

他工作中的每一天都在间接保护着素不相识的人,然而对于君洋,他保护的心意远远超过职责的范畴,只要君洋开口,他随时可以尽己所能,为他遮挡全世界的风雨。

“我当然相信你。”君洋打量他一眼,挑眉道,“我相信你现在就能抱着严舰长的腿在地上打滚,叫他一定要接受,他发火你就跑,他消气了你再回来,磨到他松口。你确定要这样?”

“……”严明信觉得窗户一关屋里好热,悻悻地抽出手扇了扇风,“你倒也不必说得这么具体。”

君洋反问:“不然你还有什么办法?”

君洋猜得□□不离十,严明信当然没有其他办法,就算有,也大同小异罢了。

那是他的亲人啊,对亲人当然要用对亲人的办法,先表明决心再软磨硬泡,有什么不对吗?

君洋缓缓道:“总有一天,不用你开口替我说话,不用你仗着严舰长对你的关爱耍赖,不用让他生气,他也能接受我们。”

“……行吧。”严明信不知道君洋到底有几分清醒,不知道他爸凭什么不生气,忧愁地挠了挠额头,“如果不行,你也不要有压力,我还是有办法的……怎么做你就不要管了!”

君洋笑笑,把手摊在两人之间,等着严明信把手交给他。

以前,他决定不了出身、决定不了生死、决定不了去留,光明离他很远,世界对他少有青睐。他没有资格爱与被爱,只会本能地逃避恐惧,在惊恐中又向往着梦幻。

而现在,他做过的最美的梦就在他的身边——

“一切都会更好。决定我们未来的,不是现在的境遇,而是思想和愿望。不是吗?”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我写完辣!【明信哥哥和君洋哥哥年龄也都不小了,已经是成年的男主了,希望二位能懂点事,自己抓紧升官发财,混好一点!宇宙的和平就交给你们了,遇到大事时托梦给我,我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赶蟹各位小可爱一路支持,每天看到留言,都充满了更(ao)新(ye)的动力!

我先睡一睡,接下来后面应该还有2个番外!

然后是下一篇文,在隔壁,开预收辣!叫玫瑰白马!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故事,但是我滴血立誓,7月前开文!【其实已经写了3W多我迫不及待想开文辣!】

小可爱们动动爪爪,点点!

洗温油给大家表演在线磕头:砰砰砰!砰砰砰!

第80章

这天清早,严明信在理发店捯饬头发。

洗剪吹一套完毕,刚睡醒不久的发型师边打定型边琢磨,给这位客人锦上添花简直有百般办法,不赚这个钱岂不可惜?

他掐着兰花指,捏着嗓子便开始安利:“好看的,这边发尾烫一下会更好……”

话没说完,严明信解了围在脖子上的搭扣:“不用,谢谢。”

发型师一眼瞥见围布底下的制服,默默咽下了后面的长篇大论,瞪了洗头的徒弟一眼。

即便严明信有心有胆尝试,他今天也来不及烫什么尾巴。年前三件事高悬于顶,他行程很紧,除了捯饬自己外,还要置办年货、走亲访友。

严明信的模样天生一步到位,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讲究,光是刮个脸理个发已遥胜许多人抽筋扒皮的整容,置办年货就更简单了,店家想得比买家还周到,随便找个超市,把门口的红橙黄绿一样提上一箱,对他们家而言也就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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