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许瑾欢发现家里开始多了一种书——干净、整洁,上面不会有一个字的批注,最多也就是画个横线,还都是黑色的笔。
这让许瑾欢很是诧异,程澈的习惯并不会改变,这本是一定是别人的。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呢?
也曾假装不经意的问过程澈,程澈倒是很不耐烦地回答:“你管我这么多干嘛?我借的别人的不行吗?”
许瑾欢心下大惊,升起一股紧张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事情正在脱离控制。
程澈从未夜不归宿。这是许瑾欢放松警惕的源泉,但很多时候两人亲密却成了例行公事,许瑾欢不主动,程澈也就可有可无。
那天是许瑾欢加班,也是有意无意的提醒程澈自己晚上不会回家,没从程澈嘴里听出起伏,但许瑾欢心里就是惴惴不安。
小谢总同许瑾欢谈公务的时候就看出了不对劲,待到谈完人都走干净之后,一边端起了茶杯,一边问:“和程澈吵架了?”
许瑾欢摇头。
小谢总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淡然出言:“得了,你别瞒我了,我早说程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非要跟他。”
许瑾欢下意识去摸烟,想起来小谢总不爱闻烟味,又收回手,说:“你别对他抱有偏见。他对我还是不错。”
小谢总满是不在意地说:“人不错能背着你跟其他人暧昧?”
许瑾欢手一抖,盯着小谢总的脸,问:“你说什么?”
“哦?你和他居然不是因为这个吵架么?我还以为你都知道了。”小谢总把茶杯放下。
许瑾欢还是不相信,谢南向来不喜欢程澈,一点小动作被谢南放大也不是不可能,轻笑了一声,拿起旁边已经凉掉的茶,放在嘴边掩饰自己的不安。
小谢总不愧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一看他表情就知道许瑾欢在紧张,可谢南是什么人?谢南就是睚眦必报,程澈当初当众讥讽他不学无术,吊儿郎当,他谢南可是记到今天,许瑾欢心疼他身世可怜,爱他才华横溢,谢南可不吃这一套,他只知道程澈读过半斤书就不把人放在眼里,以为自己绝世才华无人能敌,在他眼里不过是井底之蛙,遭人唾弃只是迟早之事。
想到这里,谢南眼神凌厉的看了一眼许瑾欢,说道:“瑾欢,这是我亲眼所见,他和一男的亲亲我我,公众场合之下,全然一点羞耻都不知。”
公众场合?许瑾欢不相信,程澈最爱一身羽毛,更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逾矩之事。
谢南看他还不相信,只说:“我把那人信息查出来给你,你知道我,我从来没骗过你。”
许瑾欢猛然抬起头,说:“好。你要真能拿出证据,我定然不会放过程澈。”
许瑾欢嘴边浮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谢南看得一怔,那笑容像是毒蛇吐着信子,阳光洒满的屋子里,瞬间像是阴冷潮湿的暗地。
谢南幸灾乐祸的想着,程澈这下要吃苦头。都说许瑾欢深情似水,谢南最是清楚,许瑾欢薄凉似冰。
许瑾欢说完话就低着头,阴影之下的眼睛让人看不清楚。
许瑾欢沉默的观察着程澈,他与平时没什么分别,依然吃饭睡觉,或是没日没夜的赶稿。
程澈没有发现许瑾欢的不同,他在写一本书。
苦难造就的树结出的果实必然芬芳,这是程澈始终相信的。
这是一本小说,他定义为现实严肃小说,讲述时代变迁下的小人物奋斗史。现已六十万字完结了,这两天心情不错的找到了愿意签约的出版社。
当初许瑾欢说帮他想办法,程澈毅然决然的拒绝了他,声称许瑾欢看不懂他的文字,便不能用钱来脏了他的心血。
许瑾欢?程澈一下子想到许瑾欢,想他这两天来好像是十分安静,就像是不会说话的娃娃,程澈心里舒畅了许多。
又纠结良久,还是决定与许瑾欢分享这一好消息。
“瑾欢!”程澈拿着手稿的其中一章节向许瑾欢走过去,他高兴时从不在意别人,自然没有注意到许瑾欢黑沉的脸色在他开口时缓和了不少。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有出版社愿意签我的书了!”
看着他眼里迸发出来的光亮,许瑾欢不由开心起来,衷心说道:“祝贺你!”
程澈又宝贝似的翻看了他的手稿——程澈不爱用电脑打字,说写出来的文字没有感情,手写的文字才能表达深意。
其实许瑾欢想说,不管是电脑还是笔,都只是工具而已,作者想要怎么写,根本与工具无关。如果程澈听到他这番言论嘲笑自然不论,定然要说许瑾欢不懂他。
“你知道吗?我碰到一个特别懂我的人,我的每一句、每一个文字在他的嘴里说出来,简直跟我想的一模一样!”程澈抬眼看许瑾欢,“可惜,你就读不懂。”
他这一句读不懂彻底打翻了温和的气氛,许瑾欢的心情又降到冰点。
程澈自知说错话,连忙抚慰:“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次一定能赚很多稿费,到时候我带你出去旅游。”
许瑾欢又笑起来,单点头,只说:“那好,到时候我把工作都交代好。”
程澈就像是根木头,戳一下动一下,又像是想起什么来着,对许瑾欢说:“那得把舒编叫上,帮了我不少忙呢。”
许瑾欢早就不耐烦了,程澈安抚的话语只能维持表面的平和,许瑾欢终于问:“为什么要带上别人?”
程澈说:“他人不错,我想介绍你们认识啊。”
“所以,并不是我们俩个去?你还要带上别人?”
“你不高兴?”许瑾欢以为他觉察出来自己不高兴,就会放弃此事,没想到程澈接着说:“那你也可以带上别人。”
许瑾欢胸口闷了一团气,叫他动也不得,静也不得。
“就只是帮你了就可以得到这待遇?我帮了你那么多,也没见你怎么报答我。”
“他不一样,他不一样。”程澈摆摆手,“你和他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们在一起,”程澈指指自己又对着许瑾欢点点,“但舒编是我的知己。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你懂么?”
许瑾欢铁青着脸,“足矣?意思就是有我没我都可以?”
程澈拿着手稿转过身,看样子是不想解释了,只说:“我没那么说……”
许瑾欢暴躁的从程澈手里扯过那些手稿,却不料程澈也铆足了劲,两人都不放手,那手稿生生变了形,有些甚至已然撕裂。
程澈放了手,那只手变成拳头,捶在许瑾欢脸上,嘴里骂着:“许瑾欢,你他妈有病啊!”
许瑾欢愣了,他看着那些纸皱皱巴巴的像是在控诉自己的恶行,心里有些悔意,但一想到程澈居然敢他妈打他,心里又是一片怒火。
两人纠缠着打了起来,你一拳头我一脚,那些手稿散落的地上到处都是,两人身高相当,许瑾欢经常锻炼身体不错,程澈力气也大,更何况许瑾欢弄坏了他的稿子,心里又是厌烦又是恼怒,竟然手下越发没有克制起来。
两人轰轰烈烈的打了一架。
程澈红着眼眶怒骂:“滚!”
许瑾欢一刻没停,咬着牙齿捡了掉在地上的外套手机,擦了嘴角的血污摔门而去。
那时正在气头上没细想,这时候夜深人静,程澈呼吸绵长,许瑾欢头脑昏昏沉沉,居然拼出一个真相来。
舒编?当时自己听着以为是那个书籍的书,没仔细想这个人会与程澈多有瓜葛。
此时看着资料上舒禾的职业一项赫然就是出版社编辑。
许瑾欢眉头狠狠拧着,头里像是被人敲出了一条缝一样疼着。
黑夜里许瑾欢长久注视着程澈的背影。
第三章
当清晨的的阳光透过厚厚的窗帘跻身进入的时候,许瑾欢才合上早已疲惫不堪的双眼,其实大脑一点都不累,但程澈有一个习惯,早上必然要六点起床,念诗或者读书。
许瑾欢曾笑他,早上起来不锻炼居然念诗。
程澈怎么说来着?
许瑾欢闭着眼睛回想,一阵细碎的响声惊动了正在思考的他——是程澈要起床了。程澈不用闹钟,多年的习惯早已形成了稳定的生物钟。
许瑾欢听着,程澈穿了衣服,好像是吸了一口气,然后穿了裤子,没有动静了,应该是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穿上了拖鞋,是要出去了。许瑾欢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