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靥(152)

赵姬朝他的马车冲了过来。以马奔跑的速度和赵姬疾跑的速度,半刻后,他们就会相遇。

虽然隔了很远一段距离,马车不会撞上赵枝枝,但姬稷还是让昭明停下了马车。

他下了马车,走着往前,走了一会,看见赵枝枝还在跑,他顿了顿,挽袖撩袍,也跑起来。

跑近了些,听见赵姬的声音,赵姬卯足劲大喊:“殿下,殿下。”

姬稷以为怎么了,大声回应:“赵姬,何事?”

赵枝枝见他回应,心里甜甜的,喊得更起劲:“殿下,殿下。”

姬稷跑得更快。

黄昏日落下,恢弘的宫宇前,两个奔跑的人儿终于相遇。

姬稷大喘气,为了让赵枝枝少跑一段路,他跑得心都要跳出来,胸腔起伏,紧张问她:“乖乖心肝,发生何事,你竟这般着急,一刻都等不及,跑着来寻孤?”

赵枝枝同样大喘气,跑得头昏眼花,脑袋贴到他怀里:“无事发生,我只是想早点来接殿下。”

她没力气跳起来亲他,只好双手搂住他脖子,压着他的后脖颈,让他自己将脑袋低下来。

姬稷顺势低下去。

赵枝枝分别亲他的左脸,右脸,鼻尖,嘴唇,亲完后道:“殿下今天也辛苦了。”

姬稷跑得脸红,这下脸更红了。

赵姬的温柔和热情,总是猝不及防地到来。

赵姬向齐使要三座城池赋税粮草的事,本就令他惊喜不已,如今她又跑着来接他,以前她可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盘古降福人间吗?

姬稷一把托起赵枝枝抱住:“孤的乖乖,孤的聪明鬼,你为何如此讨人喜欢?”

赵枝枝猛地被夸,喘气声顿时变成笑声:“赵姬很讨人喜欢吗?”

姬稷:“当然了。”

他等不及,现在就想问她:“你为何想到向齐国使臣要三座城池三年的赋税和粮草?”

赵枝枝一怔,怎么现在才想到问她这个事?

还以为他不问了。

赵枝枝卖关子,两只眼睛闪闪似星:“因为赵姬是聪明鬼。”

第94章 一更

姬稷看出她想卖关子, 他配合地恳求她:“快告诉孤吧。”

赵枝枝搂着他脖子,下巴扬得更高:“这么重要的事, 怎能轻易告诉殿下?”

姬稷也仰起头看她:“那要怎样,赵姬才肯告诉孤?”

赵枝枝低眼睨他,颐指气使:“殿下亲亲赵姬,赵姬就告诉殿下。”

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可爱稚气, 有意透出来的恃宠生娇, 更是看得人喜爱不已。

姬稷痴痴望着她。

他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拿乔, 可是赵姬在他面前拿乔,他心中没有厌恶, 只有受宠若惊的惊喜。

赵姬是上天派给他的仙子吗?她若不是仙子, 为何能生得这般人见人爱。只有仙子, 才能让大殷最铁血的男儿为她沉醉。他的心为她彻底沉醉,所以赵姬定是仙子无疑。

赵枝枝见他没有立马回应, 撅噘嘴,轻声问:“不亲赵姬吗?”

“亲亲亲, 这就亲。”

姬稷贴住赵枝枝一顿猛亲, 亲得赵枝枝脸上全是口水。

赵枝枝一边往他肩头上蹭,一边小声嫌弃:“都是殿下的口水味。”

姬稷托着她,腾不出手给她擦脸:“是你让孤亲的, 不能赖孤,自己擦擦先,回去替你洗脸。”

赵枝枝用他的衣袍胡乱擦脸。

擦完脸,她没再兜圈子, 守信地实现承诺,大方揭露自己向齐使要东西的秘诀:“要赋税和粮草的事,是殿下教我的。”

姬稷一头雾水:“孤教你的?孤何时教你这个了?”

赵枝枝:“殿下总是说什么赋税粮草,还说什么一座城就是一座商铺,我听多了,也就记住了。拿来抵三座城池的东西,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三座城池的赋税和粮草最合适了。要其他东西,有可能显得太廉价,要是太廉价,开了先例,以后人人都能轻易开口讨要城池。但若是要的东西太贵重,重过三座城池,就会显得没有人情味,有意断别人的后路。事无绝对,留有余地,方能彼此周旋。”

她说得头头是道,姬稷惊得眼都瞪大。

赵姬变得越来越美,也变得越来越聪明。

她不是他的小傻瓜了,他才是小傻瓜,因为他竟然将赵姬视作他的小傻瓜。

姬稷信誓旦旦:“以后孤再也不唤你小傻瓜。”

赵枝枝心中沾沾自喜,瞧,殿下被她的聪明才智折服了!

她嘴里谦虚:“一时的,赵姬的聪慧,只是一时的。”

姬稷:“不,是一世的。”

赵枝枝不再谦虚,笑得更灿烂,整个人飘飘欲仙。

既然殿下都说是一世的,那就是一世的。她将会是聪明一世的赵姬。

聪明人赵枝枝继续展示自己的聪明才智:“原本我想要十年的赋税和粮草,后来想一想,若是开口说十年,齐国可能会被吓退,因为十年太长了。这就好比种田,原本我要耕种许多田地,突然别人抢了我许多田地中的一小块地然后让我继续耕种这被抢走的一小块地,那人说,耕种十年就还给我,虽然我本就要耕种这片地,可是要为别人耕十年,实在欺人太甚,我会怀疑这个人根本不想还地,没有半点诚意,反正我还有许多地,我宁愿不要这一小块地。可那人若是说,耕三年就还,三年虽然同样为难人,但总比十年好,三年不长不短,刚刚好。所以我就只向齐国要了三年的赋税和粮草。”

她停顿下来,平一口气,看了看姬稷。

姬稷捧场:“太聪明了!”

赵枝枝心中升起成就感,声音更加清脆响亮:“若真能要到赋税和粮草,那么这三年内的三座城池,实际上还是属于殿下的。”

姬稷:“孤说过,你要来的东西都是你的。”

赵枝枝脱口而出:“我的就是殿下的。”

姬稷愣住:“再说一遍。”

这回赵枝枝知道羞了,声音轻得随时都会消失:“我的就是殿下的。”

姬稷像是被什么猛地一下击中,脑子晕乎乎,晕得他分不清东南西北。仿佛就在昨天,他还在为赵姬分不清爱意与好意而烦闷,可是今天,赵姬明确告诉他,她的就是他的。

不止是她攒的刀币珍宝,而是所有的一切。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

为了确认自己没有想错,姬稷像个追债的东家,连忙问:“你的都是孤的?什么是孤的?所有的都是孤的吗?”

羞羞的赵姬重重地点了头:“嗯。”

姬稷激动嘟起嘴狂吻她,一边吻,一边喃喃低语:“那说好了,赵姬的一切,都是孤的。”

赵枝枝答应了:“嗯,说好了。”

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她特意从他怀中跳下来,小拇指勾勾他的小拇指,“女娲在上,我愿意将一切给予殿下,殿下要什么就取什么好了。”

姬稷心里暖暖的,像是被泡在蜜罐子里一样,他的心都被她甜化了。

他想说,他只要她的爱意。他要赵姬深深地爱着他。不要她爱得死去活来,也不要她爱得为他奉上性命,只要她爱他得比爱她自己少那么一点点,排在她的性命之后,那就够了。

姬稷嘴唇蠕动,没能将话抛出来。

他感动地勾勾她手晃了晃:“嗯,记住了。”

赵枝枝眼睛笑得弯成月亮。

虽然殿下让她向齐国要东西是件令人开心的事,但她心中明白,齐使讨好她,并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她背后站着的人是太子殿下。他们寄希望于让她吹枕边风是一回事,将她视作与太子一体又是另一回事。

兴许在齐国看来,她的意思,就代表着太子殿下的意思。太子殿下的意思,就代表着帝台的意思。

她代表着整个帝台,这是多么重要的使命啊!

她为齐使开了先例,别人会以为她的枕边风确实管用,说不定以后还会有许多人找上她。要是全天下的人都来找她可就麻烦了。

赵枝枝老实将自己的烦恼告诉姬稷:“这次赵姬知道要粮草和赋税,下次别人求上门,赵姬就不知道该要什么了。”

姬稷:“若是赵姬嫌烦,那就一个都别理。孤会将他们赶走。”

赵枝枝:“不,赵姬不嫌烦。”

她不喜欢当骗子,可她愿意偶尔为太子做个骗人的小骗子。就让别人以为她真的是个很能吹枕边风的宠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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