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喝得不尽兴,张口笑又开了二锅头,找了个纸杯倒着喝。
管严肃心想,原来是买给他自己的。
喝了会儿,张口笑指着远处的大海说,“在这儿有套房也挺好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但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又自言自语,“不过一个人住也没啥意思。”
其实笑爷是有意想喝醉的,不然唐突地过问别人家事,他有些说不出口,尤其是面对眼前这个面瘫的闷葫芦。
张口笑东一句西一句,又说道,”痒痒得去上幼儿园!尽管你可以在家教她读书写字,但有些东西只有在家以外的地方才学得到。”
管严肃说,“知道。”
笑爷又拍拍胸/脯,笑眯眯地说,“我嫂子在幼儿园做老师,可以帮忙去问问,万一要上也能照应下。”
管严肃应了声,想拿走他手上的酒瓶,张口笑却越抱越紧,胡言乱语着,最后他无奈地说,“你其实就想问管萌的腿是不是?”
“是!”张口笑飞快地回答。
管严肃抿了口酒,说,“报纸上都登过。”
“啊?”
张口笑的脸喝了高度酒显得愈发白,管严肃看着他,犹豫了下继续说道,“管萌妈妈有精神上的疾病,三岁的时候,抱着她跳楼了。幸好管萌掉下来的时候被晾衣杆挡了几下。”
笑爷愣了几秒,呆呆地问,“那你太太呢?”
管严肃摇了摇头。
“哦抱歉。”张口笑认真地说,又问道,“才三岁啊?那管萌有记忆吗?”
管严肃轻轻地说,“她妈妈给她吃了安眠药。”
“哦。”张口笑感觉风一吹,自己的酒一下子醒了。
“是遗传性的精神疾病,我们结婚以后才发病的。”管严肃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她妈妈求过我离婚,说想一个人过,把痒痒给我。但我还是没答应。”
看着张口笑木讷的样子,管严肃问了一句,“在听吗?”
“嗯。”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张口笑明明感觉有很多问题堆积在脑子里,此时却像是空空的。
管严肃看着他傻傻的样子,笑了下,起身收拾着酒瓶,说,“回去吧?想知道的也知道了。”
“那管萌是会一辈子都这样了吗?”张口笑愣在原地没走。
“大一点可能好些。”管严肃安慰他。
张口笑神色哀伤,捶了下管严肃说,“你怎么没照顾好她呢?”
海风吹过阳台,管严肃低沉地说,“是没照顾好她们。”
张口笑其实没那么容易醉的,这晚上也不是怎么回事,酒精在血液里起着反应,涌向大脑,整个人对后来的事情就迷迷糊糊了,只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嚷嚷着要去“尿尿”。
然后管严肃好像带他去了卫生间,又不知道为什么似乎给他把了个尿。
笑爷还严谨地跟他说,“抖抖干净,再帮我放进去…”
于是一觉醒来,张口笑就发现自己霸占着管严肃的床,而痒痒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沙发上有一条毯子,痒痒爸爸大概就在那里睡了一晚。
第10章 哥哥,再见
“哥哥,你睡觉打呼噜哎。”
痒痒笑眯眯地看着张口笑,还捏了捏他的鼻子说,“爸爸都从来不打呼噜的。”
张口笑看着沙发上穿戴整齐的管严肃,心想丫头,你爸最厉害好了吧。
“睡得还行吧?昨天你喝醉了,就没送你回去。”管严肃走到张口笑床边说。
笑爷不好意思地摸了下头,“对不住啊管律师,害你只能睡沙发了。”
管萌像树袋熊一样黏着张口笑,闻了闻他的嘴巴说,“臭臭,哥哥我们刷牙洗脸去。”于是张口笑就抱着痒痒进了卫生间。
管严肃特意在水池前放了个小凳子,管萌站着正好,张口笑瞥了一眼台面,只见父女俩都是自带的牙刷,心想这个律师还真是蛮讲究。
痒痒熟练地接水挤牙膏,还帮张口笑倒了一杯漱口水,笑爷边拆着一次性牙刷包装,边夸奖小丫头,“痒痒真能干!”
“是爸爸教的。”
管严肃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卫生间门口,看这一大一小开开心心地刷牙,痒痒像个小老师,教笑爷上刷刷下刷刷。
卫生间橘黄色的灯光很温馨,张口笑通过镜子看着父女俩,想到昨晚管严肃说的话,感觉他俩还是挺不容易的。
张口笑上午就得走了,父女俩陪他吃了个早饭,痒痒还很乖巧地帮笑爷剥了个水煮蛋。
“痒痒,帮你爸爸也剥一个。”张口笑提醒她。
小丫头摇摇头说,“爸爸自己有手,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笑爷看着无奈的管严肃哈哈笑了两声,心想小丫头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也太明显了。
临近分别时刻,张口笑刚要走的时候,却看见酒店大堂里匆匆忙忙奔进来一个胖小伙。
“哟!烧贝壳,小小个,好久不见你这都发酵成大馒头啦。”笑爷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好伙伴,捏了捏他胖嘟嘟的脸,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外地吗?”
“想你了呗!”烧贝爷也抱住笑爷,说,“走!我送你去机场。”
烧贝爷一手推着行李,一手挽住笑爷,却只见身边的人冲着前方的小女孩招了招手。
痒痒去了个卫生间回来找不到张口笑正着急呢,这下立刻乐开了花,拍了拍爸爸示意他快点抱自己过去。
却见着笑爷站在原地,做了个STOP的手势,对管萌说,“痒痒,自己走过来。”
管严肃也觉得很奇怪,管萌似乎特别听张口笑的话,只见小丫头歪着脑袋犹豫了下,迈出了第一步。
大堂是四面通风的,清晨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张口笑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看着痒痒抿着嘴一拐一拐努力地走着,慢慢靠近,鼻子突然酸了一下。
“哎,我们痒痒真乖!”张口笑抱起小丫头亲了一大口。
“哥哥,我会想你的。”小丫头亲昵地蹭了蹭笑爷的脸,又贴在他耳边轻轻说,“爸爸应该也会的。”
这时管严肃走过来,接过管萌对张口笑说,“路上小心。”
“嗯。”
“酒醒了吧?”
张口笑嗯了一声,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说,“有事电话联系哈。”
“哥哥,再见!”
“再见!”
飞机在空中一点点爬升,张口笑揉了揉太阳穴,看着下空积木似的楼房,突然觉得生活还真是一个圆,宿醉着到的三亚,又宿醉着离开。
不过,不是因为同一个人醉,还好。
“猴哥好!”出了机场,张口笑熟练地上了猴哥的车,整个人瘫在副驾驶上,“麻烦猴哥了。”
“假客气。”猴哥瞥了他一眼,熟练地倒车。
猴哥人高马大,就因为腿上生来毛多,一年四季跟穿了条毛裤似地,被张口笑“猴哥猴哥”喊了三年。
“上哪儿去?我下午还上班呢。”猴哥问他。
张口笑揉了揉眼睛,车里空调打得有些高,一阵困意袭来,“先上你家吃饭,下午我在你家睡觉。”
“靠。”
“不行吗?”笑爷撩起眼皮看了猴哥一眼,手敲着车窗说,“我得找许秦谈下房子的事,我两合买的。”
猴哥一脚油门超了辆车,余光里看着张口笑说,“你有啥打算?”
张口笑把脑袋紧贴在车窗玻璃上,看着自己的影子说,“你说,他也够神的,谈恋爱得约会吃饭看电影吧?结婚得拍婚纱照订酒席吧?我都不知道他那老婆哪儿冒出来的?”
“那是你傻。”侯哥猛地踩了下油门,震得张口笑脑袋疼。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说,“我是挺傻的。”
第11章 我想有个家
临近新年,这座城市已经提前开始张灯结彩了,马路上挂着红通通的小灯笼。张口笑琢磨着,回去上班前要么还是提前去拜访下侯主任,毕竟他知道自己这么多秘密。
笑爷买了袋新年零食大礼包,给了来开门的小胖墩,侯主任的儿子。 小胖子喜笑颜开地抱着零食上楼去了,张口笑毕恭毕敬地叫了声,“侯主任好!”
“哦,是小张。”侯主任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眼,说,“这么客气。”
“这不快过年了吗?给主任拜个早年。”
“小张的嘴就是甜,招人喜欢。”侯主任示意他在沙发上坐下。
房子是复式结构的,没打中央空调,空落落的客厅里冷得很。见侯主任要去烧水泡茶,张口笑连忙说,“主任不用麻烦了,我坐会儿就走。”